书画收藏:蒲松龄画像印章之谜
梅舒适老梅情怀
梅舒适视吴昌硕的书法篆刻艺术为圭臬,但他自己的创作中却了无缶翁的痕迹。在全面研习了中国传统的书法篆刻后,梅舒适开始了创新的探索。他的实践维系起日本传统书法——现代书法——前卫书法,成为书法传承中的纽带人物。
梅舒适郎赶上了日本繁荣昌盛的年代,又生性聪颖,他自小就立下了长大要做一番事业的人生目标。他在研习篆刻时也爱上了书法。为了成为一个有内涵的书法篆刻家,他开始研究日本的书法史和篆刻史。
日本印章的起源似乎是独立的,但最后的审美影响却指向中国。梅舒适郎在研究了书法史后坚信,日本的书法起始于中国隋唐时代,而印章也必定是引进书法艺术的伴随物。如书法在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后渐显颓废之势时,是杨守敬作驻日公使随员时带入大量的碑刻拓片,使日本的书法注入了碑学的血液。从此日本朝野观念为之一变,独尊二王的唯美格局被打破,碑体书风日益受到重视。而二者的结合又催生出日本的现代书法。篆刻也是如此,在封闭的体制内徘徊了上千年后,是吴昌硕的印风让日本的篆刻艺术获得了新生,尤其是书画界人士认识到,除了姓名章外,还有大量的闲章可以抒发性灵。
梅舒适 游鱼
日本书法和篆刻起始于中国,又在明治时代晚期获得中国提供的创新元素,这让梅舒适郎萌生到中国留学的念头。他要亲自看一看在诞生了这两门艺术的国度里还有哪些历史遗存?现状又如何?除吴昌硕外,还有哪些书画篆刻家值得学习?带着这一想法,梅舒适郎考上了大阪外国语大学。他认真研习中文,为的是能看懂参透中国古籍的要诣。
梅舒适郎的中文水平令公司大为满意,于是被派往中国的天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收拾行李,带上了最喜欢的钨钢刻刀。三菱洋行的信托分行就设在天津,时常要去北平料理些业务。当梅舒适郎乘上前往北平的火车,观览了北平诸多景物,他深深地为这个文明古国所留存的一切所感动。他深研中文,精读过中国典籍,能真切地感受到中华文明给予日本的影响。一个不合时宜却符合梅舒适郎个性和文化背景的决定在他心头浮现——决不伤害一个中国人或损毁一件中国文物。
梅舒适郎与京剧名家梅兰芳的雅聚成为其时中日民间交往的美谈。某次梅舒适郎到上海出差,应邀到六三花园作客,晚餐时巧遇梅兰芳。敬酒时梅兰芳看他汉语说得很好,梅舒适郎递上名片说他非常敬仰中国的传统文化,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像一个中国人。梅兰芳看了后说只要减去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穿着像教书先生,他就看起来更像中国人了。梅舒适郎念了几遍“梅舒适”,觉得果然像中国人的名字,于是当场改了名字,第二天便请人为他印了新的名片。
由于工作的性质,梅舒适经常去上海或杭州出差,又因他深爱书法篆刻艺术,尤致力于以吴昌硕为中心的近代中国篆刻艺术的学习和研究。他到杭州游览西泠印社,可大门紧锁无人接待。令他高兴万分的是在上海结识了王个簃。王个簃是吴昌硕的大弟子,颇得老师真传,见到他如同见到了缶老一般。王个簃也热情接待了这个来自扶桑的年轻人。在那个烽火炽烈的年代,蛰伏于租界的王个簃能做到有问必答并时时示范笔墨篆艺实属不易。
梅舒适在中国呆了8年,信守了自己的诺言,带回日本的也只是几套印谱和书法碑帖,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也没放弃书法篆刻。待日本的经济刚复苏,梅舒适就在1948年牵头创立了全日本的“篆社”。随着艺术影响的不断扩大,1969年他担任了日本书艺院理事长。
1984年,钱君匋与叶潞渊所著《中国玺印源流》在香港出版。梅舒适买到样书,获得授权后即刻将其翻译成日文,由日本木耳社出版。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文化艺术界的对外交流也频现热潮。中日书画篆刻家的对口交流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随着时间的推移,梅舒适郎变为梅舒适,又变成了老梅。以“老梅”自喻的梅舒适先生,作为一个好古敏求的“中国通”,他不仅在日本书坛上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而且还为传播中国书法篆刻艺术作出了积极贡献,他上百次地到中国来访问考察,交流书艺,与中国各地的书法篆刻家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他毕生以翰墨为伴,铁笔为生,创作了不计其数的篆刻及书画作品,是一位中日两国书画篆刻界都熟知且敬重的前辈艺术大家。他曾于20世纪80年代倡导过“每年与中国一个省市进行书画篆刻交流互访”计划,迄今早已涵盖了中国大陆的每一个省份。这充分显示了这位日本艺术大家对中国文化渊源的重视和对中国人民真挚的友好感情。由于他在书法篆刻上的名望与贡献,早在上世纪的80年代初,梅舒适就成为西泠印社名誉社员,1988年后还被推举为西泠印社的名誉理事和副社长。梅舒适与中国书画篆刻艺术家进行交流时十分谦逊地谈到:中国的书法直接影响到日本,而影响比较大的首推杨守敬、赵之谦、吴昌硕三位老先生。杨守敬以碑学思想动摇了遣唐使所遗传的二王晋唐书法观念。赵之谦则是碑学书法创作大师,他的法式直接体现在青山杉雨等日本现代书法家身上。吴昌硕则以篆刻成为日本篆刻界的他山之石。
梅舒适温文尔雅,清瘦的脸上有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尽管年过花甲,但言谈举止之间俨然已显现出大家风范。现代艺术观念与传统艺术观念的矛盾之一,恐怕就是艺术中“雅”化问题,接下来当然是如何提升“雅”的度的问题。他以为“雅”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文化圈内其内涵与外延一定不尽同,但“雅”是作为一种文化——知识信息反映在艺术作品中的。
以“老梅”自喻的梅舒适,每次笔会都是全场的焦点,观众围成一圈看他挥毫泼墨。他那独创的书风和挥洒的潇洒令无数青年学子心生崇敬。
梅舒适也是颇具名士与学者作派的。某次在西泠印社举办的书画篆刻展开幕式上,他发言时不留间隙给翻译。秘书提醒他后,梅舒适幽默地一笑,说他以为自己是在说汉语呢。在场者表示愿意听老梅说汉语,他就用中文把余下的文字念完,鞠躬后赢得了一片热烈掌声。
梅舒适担任主席的篆刻家协会是全日本规模最大、影响最巨、阵容极强的艺术团体。他培养了一大批颇具实力和影响的日本篆刻家,显示了他为发展篆刻事业的韬略和苦心,更可视作他的功绩之一。第23届日本篆刻展评审日也是梅舒适最后一次担任评委主任。清晨,他在夫人的搀扶下早早地赶到了会场。面对从1400余件入展作品中脱颖而出的获奖提名作品,他不厌其烦地认真审视,逐一挑选。体力的衰弱迫使他不得不多次中断评审,但稍事休息后他又振作精神坚持到最后。这凸显出一位老艺术家坚忍的毅力和良好的风范,令在场者感动不已。此次展览结束后,梅舒适即宣布辞去协会主席的职务。
尽管高龄,但出于对艺术的热爱,梅舒适此后仍在篆刻创作中孜孜以求。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作品很好,也不愿意对自己的作品作一番评价。他说,对艺术追求是他一生的追求,他信奉的是 “创作永无止境”。
在日本书画篆刻界,梅舒适与青山衫雨、小林斗盦被称为“三巨头”。梅舒适还著有《篆刻概说》、《隶书、篆书、篆刻》,发行《篆美》杂志,并撰有多篇印学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