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展览:詹庚西及其花鸟画艺术
大家好,李啸 : 论书法创作的精神哲学意蕴是什么「戚庆隆书法」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书法艺术作为时代精神的产物,自诞生起就关照生命,追寻意志自由,探究恒久不变之道。庄子曰:“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书法作为精致的艺术表现形式,只有通过精神的把握才能窥察其中的意蕴,也才能给大众以心灵的慰藉。
李啸 《云鹤》
“涤除玄览”以明道
与西方的宗教型文化不同,中国没有宗教,但中国有强大的以儒家为代表的伦理精神,因而,中国有发达的精神哲学关照生命。正如梁漱溟先生认为的,中国的伦理精神一定程度上代替西方的宗教给人以慰藉,成为世人的精神家园。
伦理的表现方式繁多,艺术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种。艺术之所以能成为伦理的表现方式,是因为艺术总是在完成一种循环承认:艺术家将其对自然、人性、生命的感悟和理性反思通过主观把握转化成艺术作品,完成特定艺术形式对其领悟的承认;接着,受众通过还原和解读,将艺术欣赏上升为审美,在把握精神性定在中完成对艺术作品的承认。两种承认都是将个体——艺术家和受众从任意性中解放出来,作为“中介”的是具有普遍性意义的精神。艺术作品作为承载普遍性意义的精神的定在,给审美主体带来愉悦感。艺术的伦理表现方式也就得以实现。
书法艺术也是如此。当今,大众推崇书法作品,给予了书法家较高的社会地位和回报。然而,每位书法创作者要记住的是,民众对书法作品的推崇,不是对某一位书法家的喜好,更非对某种书风或某种书体的溺爱,而是对整个中国传统文化中伦理精神的追寻和探求,是对在物欲横流下被遮蔽的精神家园的依恋。书法家的时代使命并非是通过书法作品去张扬自己的个性、体现自己的艺术风格,而是要透过书法艺作品将人性的普遍性和永恒追求的价值理念渗透在作品中,透过作品表达出艺术家作为文化使者对人类社会的共生共存的追求和对普遍民众的精神慰藉。因而,书法家的每次落笔,都要对人类精神有敬畏之心,所谓“一笔一世界”,书法虽是小技,但却通大道。此“大道”相比于老庄的“道法自然”,却更是“入世”的儒家学者重视的人文情怀,是最高的价值和原则,是蕴涵价值规范的伦理精神。书法家应该在“明道”中进行艺术创作,使书法成为表现生命存在的符合。
书法家表现中国传统伦理精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书法中的向背、穿插、呼应、虚实总是在表现中国人复杂的伦理关系,每个个体对他人的依附以及关系性的存在。明道,就是要透过书法作品,用墨色和线条演绎人们赖以生存的文化,传递具有普遍意义的价值观,使书法作品能够透过欣赏者产生“月映万川”的效应,这样才能达到个体对书法作品的认同。书法家在创作时要以“道”与这个世界联系,书法作品只有不独立、不孤立,才能真正成为审美对象,也才可能长远流芳。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想有所成就的书法家,都会对书法本质进行沉思,都想达到对道的领悟和把握。先贤老子所说的“涤除玄览”之法是明道的智慧之举,“涤除玄览”原本是擦去镜子上的灰尘,而人的心灵如同镜子,也会蒙上“尘土”,被众多的纷繁复杂遮蔽视听,因而也需要经常擦拭,以保持明净之心。书法家明道,要将自己浸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并能够通过阅读和理性思索,通过反思和践履,向内探求,从而去把握道,这是一个艰辛的过程,也是一个孤独而漫长的过程。古代书法家真正用心与这个世界交流,自然界的云彩星月、春华秋实都能与书家的心灵交融,成为书法创作的源泉。这些“神思”的产生需要一定的闲暇时光,这种闲暇不仅是时间和空间上的,更是心灵的纯净。
当今书坛,不少人对于书法之明道也想去寻求捷径,他们也希望书法作品得到肯定和承认,因而将自己的心理和气质都进行了相应的装饰和打造。但是这种外在的“装潢”总与真正的道有“隔”,“隔”的存在,让精神失去光彩,让书法审美无法交换气息,普遍性与特殊性无法达成统一,因而这些的书法作品虽然可以逞一时之能,但难以背负时代的使命,也难以经受历史的检验。拙劣者,为了吸引眼球,对自己的书法创作选用畸形怪异的创作工具,通过对作品染色、仿古、电脑制作等技巧以迷人眼目,更难以明道。
孔子从来不承认谁是得道之人,他认为“道”永远在追寻的过程中,故“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气质。古代书法大家从未止步于自己的成就,因而不同阶段总有精品问世。这是书法的精神境界、书法的生命境界,也是“道”的真谛。
李啸《葛征奇诗题山水》
“腕底清风”以正则
“正则”最早源自浪漫主义爱国诗人屈原的作品《离骚》。《离骚》是屈原的自传性抒情诗,诗中屈原叙说父亲赐给他“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正则”作为寓意美好的名字,意为“公正而有法则”,屈原用自己悲壮的一生践行着父亲的期盼。正如郭沫若先生所言:“屈原是深深把握着了他的时代精神的人。”
“正则”首先是要做个可以参天地的公正之人。书法在古代社会,是任何文人都要掌握的技巧,正则的要求非常高。如果一个书法家仅知道书法要传递人类一些永恒的价值,关照心灵的平和,追寻意志的自由,然而自身并未践履这些理念,甚至是个虚伪奸诈的市侩小人,抑或是为一己之利而牺牲伦理实体的人格低劣的人,那么人们对其书法作品的认同就大大降低。这些书家,即使在当时可能风靡得意,但随着历史的洗礼,也终将被唾弃和遗忘。真正人品高尚的书法家,其书法作品易被肯定,在历史的大浪中能够流传,得以永恒。颜真卿的书法如此,苏轼、欧阳修、孙中山等人的书法也是如此。正直、善良、无私、忠义,有君子之风,身怀民族大义、爱国报国等都堪称中国文化中的“侠之大者”,是被世人普遍认同和接受的审美标准。几千年的中国文化血脉中的“精气神”,应该成为每个书法家予以自勉自策的文化砥柱。
做人是书法大道,此道须正;但书法还有其自身的道,也需要去遵循。所谓“书法”,首先是一种书写之法,有一定的法则。书法讲求通过墨色和线条的变化,将汉字特有的二维空间勾画成灵动奇异的三维空间、四维空间。因而,墨色的浓淡枯润、线条的粗细长短,走笔的轻重缓急,气息的虚实动静,力度的大小刚柔,布局的精致洒脱,都需要书家扎实的“书写之法”。书法离不开书家扎实的功底、勤奋的付出、丰富的底蕴,以及对待艺术的严肃态度。书法有自身的规则,书家需要大量时间精力的投入、失败后的攻坚、攻坚后的击破,只有熟练后的水乳交融才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如境”。这是一种“致广大而尽精微”的意境,只有正则,才能“修能”,进而获得较高的书法造诣。
诚然,艺术肯定且需要天才,但是艺术却无捷径可走,书法更是如此。比之先贤,今人更为缺乏的是书法“童子功“和蒙学素养。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一些书家没有扎实的书法基础,更谈不上古人的“退笔成冢”“洗墨成池”。科学技术和现代化手法,以及人们的猎奇、求变心理给了他们成功的外在因素。这些人在书坛的成功,使得古代书法家视为生命和空气一样的文化典籍阅读成为一种迂腐。但同样,这些书法作品中难见历史厚重感、文化凝聚力,以及真正能够触动人灵魂深处的感动和感应。
因为书法家心中无丘壑,使得模仿、跟风和翻版充斥书坛,尤其是某种书法形式在大赛获奖之后,某位书家成功成名之后,模仿和翻版更甚。这是市场经济的繁荣催生的浮躁,也是书家对书法规则的轻视。因为急功近利,所以无视书法创作的规律。明清“馆阁体”盛行之时,当时的书家因为单一的书法形式远离了书法家的内心世界而焦虑,而今,我们要忧虑的是书坛对“则”的轻视,以及跟风和模仿带来的失序。
李啸 信笺行草 《郑板桥题竹图》
“笔墨伴随”以写心
书法对古人来说,并非是脱离生活的艺术表现形态,而是与生活紧密融合的协调状态,是生活的一部分。迎来送往、问候通讯,只是逸笔余兴、尽情挥洒。《兰亭序》来自一次书法雅集,《争座位帖》是鲁公一吐为快的直诤书稿……经典的书法作品总是在书家坦然从容中产生。对古人来说,书法就是笔墨伴随而写心的过程。而今,书法成为一种阳春白雪式的高雅艺术,但也可能萌生老子所说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的弊端。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对立面,全社会都来关注书法艺术的时候,书法也就渐渐远离了生活,远离了精神的关照。回到古代书法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但是当今书家要时刻让书法成为写心的过程,只有这样,才能让书法之“道”和“则”得以从抽象到具体。
在我国文化中,“心”很少用于指人的生理器官,而是指思维器官,并延展到精神主体,是主宰一切的实体性存在。作为精神主体,“心”也就作为道德之“源”,具备了明辨是非、践履道德的能力,是道德修养和道德教育得以进行的基础。写心的过程是将自己领悟的书法之道呈现出来的过程,是书法家对内心真正认同并愿意去践履的价值观和终极追求。“笔墨伴随写我心”,能避免世俗和平庸,既不附庸风雅,也能针砭时弊。写心的过程,是书家持有自己志向的过程。“心之所指曰志”,因而“志从心出”“志由心生”。当代书坛,一些学书者,总是意志不够坚定,希望书法能够带来的有形回报和物质的享受远远高于其书法艺术给予的心灵慰藉。因而,一些书者不愿意去“写心”:不愿意确立和践履自己的书法志向,也不愿意去追求书法艺术应有的精神关照,只是希望能够立竿见影获得回报。与书家的笔墨伴随相反,他们希望的是物质回报的伴随,各种外在荣誉和褒奖的伴随。殊不知,物质世界是最易稍纵即逝,最难把握。墨子认为“志不强者智不达”,一个人的意志不坚定,智慧也就得不到充分的发挥。所以,不去书写自己内心的书家,在遇到挫折或回报不到位时,就难以持续下去,或者放弃,或者重新开始新的追风。笔墨是写心的,而非去书写各种别人的成功。模仿和跟风是对笔墨的亵渎,也是对书者自己心灵的遮蔽和轻视。
李啸 《刘熙载书概句节抄》
书法所写之心,不是“你之心”或是“我之心”,而是陆九渊认为的“本心”,是“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的豪迈,是孟子所称是道德形态的演绎,仁义礼智、元亨利贞、诚信安和都在其中。此心作为伦理,是一种普遍性存在,亘古不变,流芳千年,故现代人能与古人沟通气息,能与圣贤酣畅对话。书家要在笔墨的伴随下,在临摹和创作中徜徉。临摹是与古人沟通气息的桥梁,书法家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要用于读帖和临摹,对古代碑帖、名家法书更要心摹手追。唯有与古人不断对话,才能避开久书易积的油滑与江湖气,对传统经典顶礼膜拜怎么样都不为过;而创作也仅是在古人对话的基础上领悟、融合与提升。
书法家除了通过临摹与古人交换气息,还需要通过经典著作的阅读,吸取古人的智慧。在这个碎片化、图像化阅读的时代,快餐式的阅读充斥、冲击着创造,书法家要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地阅读系统性、连贯性、学术性强的经典图书。只有阅读,才能将这个世界的浮华远远地抛开;只有藐视现代社会的浮躁和市场经济的诱惑,才不至于浪费和消耗生命能量,才能心平气和地追寻自己的书法抱负。
当今社会处于转型时期,又处于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时期,任何书法艺术家都要有一种担当,即艺术的创作是在重建中华民族的精神信仰,其所追寻的“道”应该是民族精神和核心文化,每个书法艺术家都应该成为传统伦理精神的守夜人。
李啸《坐牵 醉触》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