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和林:彼此共生的绘画关系是什么「马林画家」

大家好，马和林:彼此共生的绘画关系是什么「马林画家」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由十三届全国美展想到的

文/马和林

针对第十三届全国美展作品所产生的话题也是近年来国家级美术展览的老话题，最为突出的就是有制作嫌疑的工笔画何以席卷画坛，而洒脱肆意的写意画日渐式微。笔者无意就美术家的具体作品做评判，只是尝试对涉及到美学领域的一些基本概念来简述。

魂系山河 李延声

制作是否仅仅属于工匠？

对于制作一词，美术家往往会感到五味杂陈，那么何为制作？词析：用原材料做成各种不同的作品。制作的含义至少包含几个方面，引证解释--

1.指礼乐等方面的典章制度。所谓制礼作乐，就是通过礼乐的形式，把社会中各等级的权利、义务制度化。

2.制造。唐李复言《续玄怪录·杨恭政》：“其宫阙皆金银，花木楼殿，皆非人世之制作。”清黄钧宰《金壶浪墨·熙朝财赋》：“广制作，兴土木。”杜鹏程《在和平的日子里》第二章：“低着头，全心全意一下一下地削着，好像在制作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3.著述；创作。《孔子家语·本姓解》：“﹝孔子﹞袓述尧舜，宪章文武，删《诗》述《书》，定《礼》理《乐》，制作《春秋》。”唐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皇家贞观中，有诏以前后《晋史》，十有八家，制作虽多，未能尽善。”鲁迅《热风·随感录四三》：“他的制作，表面上是一张画或一个雕像，其实是他的思想与人格的表现。”

4.样式。唐柳宗元《龙城录·上帝追摄王远知<易总>》：“暝雾中一老人下，身所衣服，但认青翠，莫识其制作也。”宋王巩《王氏谈录·唐时金带》：“其（金带）制作与色泽尤奇。”

5.写作；撰述，指作品。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文章》：“陆平原多为死人自叹之言，诗格既无此例，又乖制作本意。”唐杜甫《留别公安太易沙门》诗：“数问舟航留制作，长开箧笥拟心神。”刘师培《文章源始》：“明代以降，士学空疏，以六朝之前为骈体，以昌黎诸辈为古文，文之体例莫复辨，而文之制作不复睹矣。”

由此可见，制作不仅仅属于一般工匠。

敦煌壁画

“工匠”何解？工匠是指有工艺专长的匠人。如铁匠、石匠、银匠、花匠等。一般来说，人们习惯地认为画匠基本属于缺乏人文素养与渊博知识的工匠，只能模仿他人或绘制那些毫无文人品格的绘画，或者说陈陈相因，胸无点墨。然而能够运用非凡的绘画才能创作出殿堂级艺术的画匠与彻头彻尾的画工不可同日而语。画匠与画家之间的差异，是根据其作品的文化品格、文化含金量来鉴别的，与是否制作无关，不能以是否制作来作为衡量艺术水平的标尺，文艺复兴时期的三杰既是工匠，又是艺术家，传统艺术家的确做着包含工匠的事情，当今架上绘画者一样从事着包括手工制作的工作，他们的工作与艺术堂奥息息相关。

永乐宫壁画

从原始陶器到汉瓦当，从北魏石窟到唐代壁画，哪一种艺术形式不是工匠所为而载入史册的呢？在这些艺术领域里，一个伟大的画匠就同属真正的画家，需要有着熟练的绘画技法，仅有独特的艺术模仿能力还不够，同时要具备与众不同的表达方式，高明者还要建立起独特的艺术理论，这就需要具备深厚的文、史、哲等综合知识，才能成就一代名匠。中国人常说的大匠之风、巨匠之度如是也。

那么伟大的工匠制作在绘画中具有怎样重要的地位呢？我国四大古窟之一、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敦煌壁画，从五代十六国到北魏，从北周到唐宋，其艺术风格不断流变，无论怎样变，当时画家的丰富想象力、多变的叙述手段以及艺术囊括性始终在世界美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明永乐宫大殿壁画更是精彩绝伦，被公认为我国绘画史上的杰出作品，绘制者多半来自不知名的所谓画匠，而这些画匠是那个时代的绘画翘楚，名副其实的艺术家。

创世纪 米开朗基罗

我们知道，壁画的产生不仅是宗教与现实的需求，也是人类生产、生活能力的体现。如果没有壁画家专业的流程工序，无论是敦煌壁画还是明代永乐宫壁画都不会流传千百年；不管是干壁画还是湿壁画，都有着非常严谨的工艺制作流程，壁画的制作过程，也是艺术家思想表达过程，离开了所有制作，包括颜料的炮制，思想与情感的表达焉能依附？

再看制作工艺复杂的欧洲古典壁画，同样具有悠久的文化历史内涵以及深刻的人文积淀。天顶壁画《创世纪》现藏于梵蒂冈西斯廷教堂，是米开朗基罗的杰出代表作之一；将人文主义推向巅峰的拉裴尔的壁画《雅典学院》，同样作为殿堂艺术名垂千古。

雅典学院 拉裴尔

自从尼德兰画家凡·艾克兄弟对绘画颜料等媒介材料加以改良后才有了西方油画的独到魅力。东西方不同的绘画工具材料对自身艺术效果产生绝对的影响，绘画、书写材料工具、绘制工艺手段以及掌握制作工艺的程度，是体现艺术品高低的关键因素之一，也是确立各自不同艺术形态的关键所在。没有画家敢于忽略这个创作过程，无论何种绘画，在画面产生奇妙与永恒之时，制作过程就是艺术家抒发情感的过程，这个过程会因艺术家的不同而不同，绝非像工业流程一样。

中国画与油画的产生，同样需要在纸张或油画布上经过人为操控，每一种绘画载体都有不同程度的作画步骤，为了达到画面所需要的特别效果会采取各种制作手段。

创世纪.局部 米开朗基罗

当代中国画，特别是突破传统技法、彰显现代观念、现代审美价值的作品，会更加考虑其中与众不同的技术手段，艺术地表达创作者的情感需求。新生代画家的种种探索行为是在检验着中国画发展道路上的新观念、新课题，而新介质、新材料、新技能势必导致新颖而复杂的制作，过往一成不变的表现方式，陈陈相因的陋习永远不应该占据主流地位。诚然，中国画笔墨语言的各种新探索需要经过长期的艺术实践才能成熟，其中艰难只有艺术实践者能够亲身体验到。

凡是制作出来的作品就不属于艺术品？

对于一件主题鲜明，场面宏大，尺幅巨大，情感充沛，内容丰富，制作精良的作品，我们经常称之为“鸿篇巨制”或“黄钟大吕”。这里所说的巨制既有外在容量上的解读，又有内在思想上的解析。中国工笔重彩画在工艺上存在“三矾九染”，讲的是绘画步骤，离开这些步骤你的重彩效果会打折扣。相对于传统，现代中国画的创作理念、表现领域和方式方法早已拓展，今天多元化的美术局面为不同读者层提供了丰富多彩的作品。

小罗 冷军

新生代画家更重注作品的形式要素，而形式要素是通过现代意识与手段创作出来的，通过各种探索，他们已经逐渐认识到手段方法服从于主题内容的需要，使作品更充满时代烙印，更具冲击力和说服力。中国画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符号的代名词，这点从墓穴壁画上就能看出，中国画传达给人们的意象符号更不应当永远停留在传统框架里，决不能抱残守缺。

中国画的制作程序决定了作品质量，制作当中也考验着一个画家的情感和理性思维。真正的艺术品，是理性与感性、哲理思考与艺术灵感相结合的产物。在表现宏大主题与叙述重要事件时，理性思维不可或缺，构思需要理性梳理，制作也是需要理性的，如果缺乏与鸿篇巨制相贴切的精良制作就无法完成艺术家的全部构思，无法体现震撼人心的巨大力量。

花店 罗寒蕾 母子 罗寒蕾

从原始陶器到当代美术，无不反映人类对美的追求，更折射出人类理性上的思考，这种思考包含如下：1.创作理念。对作品的预期考量，以期表达艺术家的祈望；2.制式规范。诠释美术的规律性，即使是返璞归真的艺术形态，也要遵守不同载体自身的艺术规律；3.完善的制作手段。需要精湛过人的专业技术表达能力，这是艺术成败的重要因素之一。

中国京剧艺术的科班入室，提供了遵守行业金科玉律的契机，艺术学徒面临着诸多的艺术准则，这些准则代表了特定行业的规范制式。同样的，跟随先师学艺，东西方的古代美术家往往会遵重师承关系，入室严格尊崇章法，那时的艺术家与工匠不分，从事着泥瓦匠与木工等相关联的工作，制作颜料也是与专业创作息息相关。黄君先生是工笔重彩的前辈，他所选用的颜料往往与众不同，目的是为了追求特殊的艺术效果；早期坦培拉绘画的制作层次极为严格，直到今天仍然有不少画家在沿用这种技法，以期产生绘画语言的特殊价值，无疑这些技法是伴随着艺术层面打动读者的。

中华魂-正气篇 李延声

先人总结的制式为后来的艺术家奠定了优良传统。就绘画层面说，离开行业技艺就不是绘画语言，如果仅仅表达思想，可以做小说家或哲学家。艺术从来都不会也不可能与技术分家。优质完整的艺术品是艺术层面与技术层面同时并举的，其中技巧层面制作举足轻重。认为制作出来的作品不是艺术品，则未免片面。

错金镂玉与清水芙蓉不分伯仲

工笔重彩画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是中国传统绘画的早期形式，古人常以“丹青”作为绘画的代称，“丹”即朱砂，“青”即石青、石绿，它们都是工笔重彩画中常用的颜料。追求丹青是先人原生态的审美诉求，也是人类普遍接受的艺术品质，工笔重彩被比喻为错金镂玉。

永乐宫壁画是工笔重彩领域中的奇异瑰宝，宏大雄奇的构图、流畅稳健的线条和壮丽典雅的设色成为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经典之作，属错金镂玉，富丽堂皇，而她的艺术感染力完全是通过精湛工艺来完成的。工笔画在中国美术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文人士大夫绘画始于唐朝，兴于宋元，可宋院体绘画同样在中国美术史上扮演着的重要角色。今天我们的美术学院都要从古典绘画学起，包括学习宋画，以继承和发扬传统文脉，宋翰林图画院及其宫廷画家们那种工致一路的画风依旧或多或少地影响着一代代画家，重彩、浅绛、青绿、泼墨各行其道，各自扮演着重要角色，随着时代的发展，那种偏于工整细致的风格并没有销声匿迹，而是得以发扬光大。重视形神兼备、讲究法度、风格细腻的工笔画与富有清水芙蓉之称的写意画形成对照，或互为裨益，或相互分庭抗礼。

甘南妇幼 马和林

我们看到在近年国家级别的美术展览中水墨写意画的削弱现象，是有其有历史根源的。历史上中国画，尤其是人物画在徐悲鸿、蒋兆和体系出现之前，人体骨骼、比例、造型、透视、肌理等存在严重的问题，徐蒋体系在改造中国画当中，吸收了西方绘画的重要因素。在这个体系下，人物造型的严谨性极为重要，使一代代人在保留中国画母体语言的同时，不断借鉴西方各种绘画形式与流派，促使中国画的不断改良。在新形势下，写意绘画工笔化，工笔绘画写意化，相互借鉴融合，各种线性、面性改变了原有模式，国画油画化、版画化、水彩化等等不断冲击着国画领域，缜密复杂的表现内容，富于现代构成的构图，强调形式感、富有装饰韵味的情调都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对此，我们应当报以包容理解的态度对待各种艺术语言的探索。

没有任何一个朝代的艺术家像今天一样，面临一个剧烈商业变革、经济迅猛发展的时代，社会讯息快捷得让人难以想象，而艺术家不得不直面社会，承载着更多更广更深的宏大生存空间，这就自然而然地会在众多画家笔下出现绚丽缤纷、精湛细致、博大恢弘的场景。

银色世界 马和林 昨天-今天 马和林

同时也应看到：逸笔草草的文人士大夫似的水墨画因此受到严重冲击。这种冲击是因为散淡飘逸和冷静萧疏的农耕社会与我们渐行渐远，那种隐逸的田园牧歌与萧疏的人际关系逐渐消失，现代商业生存状态渐渐影响着今天的艺术家，远古的文人士大夫生活背景荡然无存，现代人自主或不自主地迎接新的物质文明与生活方式。中国画所面临的是多维度空间的盛世繁荣，还有多元文化带来的观念冲击，商业上的流行文化在所难免。但是，这个时代主旋律是和平与发展，展现给世人的是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盛世场景，构建黄钟大吕将势不可挡。

2019.9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