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程十发和《小河淌水》的故事

程十发和《小河淌水》的故事

“月亮出来亮旺旺,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月亮出来照半坡,望见月亮想起我的哥。一阵清风吹上坡,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这首幽婉的云南民歌《小河淌水》,每天都会在华东医院的一间监护病房里响起。病房里住的是画家程十发先生。魂牵梦萦怀念故地每当这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十发先生脸上会露出孩子般兴奋的神情。闭着眼,静静地听着。按耐不住想跟着唱片哼上几句,但很艰难,因为气管上开了个以备插呼吸机用的口子,得用手按住才能发出声音。

有一次,上视纪实频道的云南籍节目主持人李怡蓉去看他,家人建议他们一起唱《小河淌水》。老先生高兴地说:“好的!”他“咿咿啊啊”唱着,口齿不清但声音很响,好像是心里憋得很久的声音。唱完后,旁人看他精神很好,问他是否再唱一遍。他说:“不好多唱,多唱心里会难过的。”这些年,十发先生年迈体弱了。人老了更易怀旧,时常会像孩子依恋父母似地怀想他以往的人生岁月中留下难以磨灭之印迹的地方——松江、枫泾,还有云南。松江和枫泾是他幼年生长的地方和祖居所在地,而云南则是他艺术蜕变的“蝴蝶泉”。

程十发 花卉手卷

上世纪50年代,中国绘画艺术面临新时代“转型”的课题。如何表现现实社会,如何表现民众的生活,如何表现这个火热的时代,又如何继承传统艺术之精粹,并表现出艺术个性和情感,这些问题都摆在了当时而立之年的程十发面前。瑰丽奇景跃然纸上这时候的他已经以所创作的大量具有影响的连环画,令画坛同人刮目相看。然而,程十发自己心里明白,他还远远没有画出他心中的画,他的艺术还没有抵达他所梦想的自由之境。尽管他还不清楚那将是什么样的画,但一定会是崭新的,充满浪漫想象、奇异色彩和飞扬笔墨的自由画境。

程十发 花锦

他仿佛在等待一个灵感如电闪雷鸣般迸发的契机。1957年春,程十发随文化部组织的美术工作团到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写生。保存着独特民俗风情和自然风光的云南,其一切对这个出生在江南的年轻人都是新奇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是那么匪夷所思;每一个姑娘,每一个小伙,都让人怦然心动。他发现,云南少数民族的服饰特别适宜于用中国写意画潇洒多变的笔墨线条来表现,还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艺术个性和才情,同时又符合当时表现新中国生活的要求。

程十发 婚礼

他深深被当地民间传说的故事所感动,他记录、编撰并绘制了《召树屯和吾罗娜》、《双身凤》等连环画。大胆诠释傣族风情程十发这样回忆他首次用国画手法创作的《召树屯》:“在一次晚会上,一个端庄秀丽的芒市小学的女学生进入我的眼帘,她的形象正符合我创作《召树屯》连环画中孔雀公主的模样,我就请她当模特儿,并在这基础上加以想象和夸张。”“同志们看了我的《召树屯》画稿以后,都认为构图较大胆新鲜,我认为自己主要是从生活中去吸取养料,才使构图有新的意境。比如尽量吸收傣族的生活特点,如背景中运用了当地古代建筑。有一幅反映7个孔雀公主在金湖里洗澡的画面,不是我凭空想象得来的。傣族姑娘穿着长裙在河里洗澡是生活中常见的景象,虽然我还不能表现得很完美,但较凭空想象就有些不同了。”

程十发 鹿

“从创作《召树屯》以后,我感到中国画和西洋画的构图方法是有所不同的,便不再拘泥于解剖、透视的束缚,而设法表现我从生活中感受到的意境,也注意到如何渲染和夸张形象等问题。”据说,数十年后,这个做过孔雀公主人物造型模特的当年女学生还曾到上海中国画院来探望过十发先生。旷世恋情激情助画云南少数民族的情歌让程十发极为痴迷。他尤其喜爱唱《小河淌水》。这是一首用灵魂来演绎的爱情绝响,是一首用生命来诠释的旷世恋歌,更是一段用激情与智慧来体味的岁月故事,暗暗和着他心中的节拍。回到上海,他还常常听这首民歌。每当听罢他就以此作一幅画。

程十发 母子图

1959年10月的一个晚上,他听着歌,欣然挥毫,如有神助,画出了一幅让所有看过的人都过目难忘的佳作《小河淌水》。画面是一个戴着斗笠,挑着担子和陶罐淌过小溪的傣族姑娘。怕水沾湿裙子,女孩回头用手轻轻拎起了裙摆……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这幅画他画了无数遍,人物造型设计,每一个动作、一根线条、一块色彩都苦心经营,只到此时,水到渠成,一挥而就,画面看上去是如此轻松洒脱。在云南的天地里,他找到了表达自己真性情和真笔墨的自由之境。找到这个突破口后的程十发,艺术顿开新貌,数十年来,影响了中国画坛整整一代乃至数代人。

程十发 瓶花

晚年的程十发对云南魂牵梦萦,但他已无力再去那个美丽神奇的地方了。他还是喜欢听和哼唱《小河淌水》,甚至有一次他喃喃地说:“我老了,但很想念云南,我想去云南做和尚。”“为什么?”他愣了一会儿,说:“我老了。”程十发对云南付出了他毕生的爱和艺术激情,数十年来,乐此不疲地画云南。

程十发 少女

云南儿女也牵挂着这个艺术家。去年,云南省委宣传部授予他“对云南有杰出贡献的文艺家”称号,并出版了画册《程十发画云南》。我们无法让病中的十发先生再来讲讲他在云南的故事,也无法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爱《小河淌水》,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知道,当《小河淌水》的旋律在病房中盘旋时,一切都变得美丽、年轻而多彩了……

程十发 少女与鹿

程十发 水月观音

程十发 岁寒三友

程十发 庭园报春迟

程十发 谢稚柳 花鸟

程十发 迎春

程十发 幽静

程十发 幽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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