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艺术:王问草书七言古风卷
一言以蔽之,即专注
韩愈这么评说张旭:“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这真是一篇美文。
一言以蔽之,即专注。张旭似乎就是为书法而生、为书法而死。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很单纯的形象。除了拥有对书法的浓厚兴趣之外,似乎无其余趣好,这样,一个人的精气神都贯注于书法之中,焉能不深入?书法学习之慢,过于其他。由于慢,很容易消耗人的能量,或者分散人的注意力,不能一以贯之。不能持久是学艺者很普遍的缺陷,兴也勃焉,衰也忽焉,万事皆空。
张旭 心经 书法
从张旭草书中,我们看到了“气”。何谓“气”?《孟子·公孙丑》中说:“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而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张旭之“气”是阳刚之气,能破关蹈隘,一飞冲天。从他的狂草中,我们领略了这一点—— 一以贯之。汉人董仲舒曾说:“意劳者神扰,神扰者气少,气少者难久矣。”一个书法家气足力强,实际上就摒弃了很多芜杂的、琐屑的、无聊的干扰,朝着一个方向进发。
张旭 心经 书法
古人善养气。宋人秦观说得好:“气之主在志,志之主在心。心者,神之合也。”听起来有些玄虚,但能明白一个道理,即气、志、心、神这些形而上的要素,是凝聚之后才产生作用的,如果哪一个方面消耗了、泄漏了,就不能致其高远。因此,养气的过程是一个不断积攒、聚合的过程,是精神财富上的储蓄,平日看不到,下笔惊天地。所以陆游说:“谁能养气塞天地,吐出自是成虹霓。”
从韩愈对张旭的赞美中,内化之功也呈现出来。自然界的山水崖谷、鸟兽虫鱼、风雨水火之象,一般人看起来与书法并不相关,完全是扯不到一起的两码事。张旭却十分关注这些现象并能一寓于书,可见他有十分细致的观察本领,还有将其内在相关的因素联系在一起的能力。书入其形,这是早期的认识。书法真入物象之形就难以言说书法了。那种把一撇写成一柄刀、一竖写成一杆旗的做法,都是肤浅外在的,而张旭则能取其神,取其气,取其韵,具象化为抽象,客观融于主观,这真可说是取自然之精华了。
日本人松浦友久认为中国文人有一种倾向——偏重于一年四季中的春秋二季,尤其是秋季蝉声岑寂、 鸡悲鸣、燕雁南翔、新月凄清,人被物之意象所感,笔下自然苍凉。而如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又将是另一种意境。这些都是需要细腻的体验的。书法作品的所谓自然之气、清新之气、崔嵬之气,都是书家吸取的反映——以气入书。
叶燮认为:“苟有气鼓之,如弓之括,力至引满,自可无坚不摧。”气可鼓不可泄,它衡量了一个书家对于审美方向的坚持,同时也显示了在这个过程中是递进和减弱的。
换言之,一件作品,在我们“望气”之时,已见浑厚和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