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河湖文化书画摄影优秀作品展开展
冯其庸--当代名家
冯其庸,1924年2月生,江苏省无锡市前洲镇人。家境贫困,幼年失学,在家种地,小学、中学均未能毕业。抗战胜利后考入苏州美专,两月后又因贫困失学。1946年考入无锡国专,1948年毕业。1954年调入中国人民大学,先后任讲师、副教授、教授等职。1975年国务院文化组成立《红楼梦》校订组,任副组长,主管校注业务,前后七年,1982年出书。1986年调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现任中国文字博物馆馆长、中国红楼梦学会顾问、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名誉院长、中国汉画学会会长。自幼酷爱书画,初得无锡老画家诸健秋指教,在无锡国专时受书法于王蘧常,后又与刘海粟、朱屺瞻、谢稚柳、唐云、启功、徐邦达、杨仁恺、周怀民、许麟庐诸先生游,于书画潜心学习。后更参历代名家作品,多所心悟。近年潜心于山水画,师法宋元。曾八上新疆,两登帕米尔高原最高处,历览天下奇山异水。除师传统外,更师造化,故其画多新意。书法师二王,并长于诗词,曾受诗法于钱仲联、王蘧常,更精于学术文章。著作等身,已出书30余种40多册。
予生于民国十二年癸亥除夕前一日(阴历十二月二十九日,公历已入1924年2月3日),属猪。以阴历算予今年已八十又八。
冯其庸
予祖居江苏无锡北乡之前洲镇冯巷,世业农。曾祖父称香公为国学生,未仕。祖父名湘瀛,予未及见。至予父时,家已贫困,饔飧不继,时有日不得一餐者,予祖母、母亲每常向灶而泣也。每年秋荒断粮,日以南瓜养命,此予书斋曰“瓜饭楼”之由也。予上有两兄一姐,两兄皆小学后去锡沪学徒;予姐名素琴,至二十二岁未嫁而病卒。
父名祖懋,字畏三,母顾氏。予父读书甚少,仅通信札,而喜书画,善吹笙,善养蟋蟀,不事耕稼,嗜鸦片,遂至家产荡尽。予幼时家中唯有祖母、父亲、母亲、姐及予共五人,孤寒无依,常在饥饿之中。日寇侵华,两兄皆失业归来,益增困窘。全由母亲操持家计,母亲常为甑中无米半夜而泣,此予幼年常经常痛之事也。
冯其庸篆刻
予十岁即下地耕作,历十数年,凡田间农事,如插秧、割稻、翻地、种麦、戽水、担肥、收割种种,无一不能,故双手皆结厚茧。左手手指及手背,镰刀割痕累累,至今尚存,此予当年割稻、割草之遗,亦苦难之印痕也。当年予祖母见予受伤流血,常抱予而哭,予母亦独自背人饮泣,至今予每一抚摩,辄深黯然!予畜羊十余头,日事放牧,或割草以饲。予外祖家畜牛,每至家中断粮,吾母即遣予至外祖家放牛,以就食外祖家,并为作田间农事。是时,予固一真农民也。
冯其庸书法
予自幼嗜读书及书画金石,不自知其所由也。以家贫,无册书,皆假之他人以读,于书画,惟能暗自摸索而已。予读高一时,于无锡邂逅老画家诸健秋先生,先生见予习作,极称之,以为可教,遂命予入其画室观其作画。并教予曰:“看就是学。”予以是终身不忘。于书法,予自择欧字,先学《九成宫》、《虞恭公》、《化度寺》,复及小欧之《泉南生墓志》等;其后复临隋北魏汉隶而上溯《石鼓》;更后则学行草,先临《圣教序》、《兰亭序》,复及右军家书,更参以出土之汉晋简牍。予以为书画之道,精深奥微,以予之鲁钝,虽穷毕生之力,亦难造极致也!其时,复蒙张潮象、顾钦伯先生教予诗词,张先生号“雪颠词客”,以诗词名于当世。曾评予第一首习作诗曰:“清快,有诗才!”是时予方十八岁,受吾师之鼓励,遂更痴迷于诗词矣!
冯其庸国画
1946年,予考入无锡国学专修学校,从唐文治、王蘧常、钱仲联、钱宾四、顾起潜、朱东润、冯振心、吴白、顾佛影、童书业、王佩、张世禄诸先生学,除诗词外,于学术遂更有所好。
1954年,岁甲午,予虚岁三十二岁,只身来京,任教于中国人民大学。北京,人文之所荟萃,宿学硕德之所聚也。予于学得闻郭沫若、唐兰、胡厚宣、顾颉刚、俞平伯、游国恩、钟敬文、王利器、张伯驹、夏承焘、季羡林、徐邦达、启元白、侯仁之、黎澍、李新诸先生之学,于是乃多所仰止而益知其不足矣!惜其时运动不断,予辄遭批判,其辞曰“白专道路”、“个人奋斗”。至“文化大革命”,予遂被彻底打倒矣。昔张宗子云:“名心一点,如佛家舍利,虽劫火猛烈,烧之犹不去也。”予岂敢“名心”,惟“学心一点”而已。予少读《玄奘法师传》,遂仰之为师,虽万劫而不灭求学求真之心也!“文革”后,乃得九游西域,登昆仑之巅,历大漠之险,探居延之奇,寻黑城之谜,循丝路之踪迹,得玄奘之归路。于是益知学问之杳渺,吾生之有涯也。
于艺,予得于故宫遍观晋唐宋元名迹,复从周怀民、启功、许麟庐诸先生游,后复获交于海上朱屺瞻、刘海粟、谢稚柳、唐云诸老。初在海上时,曾拜识白蕉先生,得观摹其书法,而吾师王瑗仲翁,时时以法书见示,予自幼即嗜王右军书,由是而稍识王书之径途也。予于1996年丙子离休,时虚岁已七十又四矣,乃得于治学之余,稍亲书画,时有所作,虽书画渐进,而益知古人之远矣。
近年予益悟临古之重要,乃潜心临习五代两宋名家及清初龚、戴之学。予习古人之作,益悟古人之深,其构图用笔,皆师造化所得。予游华山、天山、昆仑诸山,造其巅,探其奇,乃悟五代两宋北派山水皴法之由来也。要之不游名山,不知造化之奇,不知古人之深且奥也;不学古人,不知己之不足也!
2005年8月15日,予三上帕米尔高原,第二次登喀剌昆仑山巅之明铁盖达阪(海拔4700米),为玄奘立东归碑记,碑高两米。予复寻瓦罕古道,至玄奘所记之“公主堡”,堡在崇山之顶,古堡土墙尚存。堡下即唐瓦罕古道,盖即玄奘东归所经也,循此而下即达盘陀。至此玄奘自瓦罕地区逾峻岭,循古东归之线路,明晰无疑矣。因补作明铁盖图,以记壮游。
9月26日,予进古楼兰,考楼兰古城遗址,探罗布泊之谜,验白龙堆、龙城之奇,寻玄奘入玉关之古道。至此,则予平生西游之愿足矣。
今予已逾八十,而诸病并作。倘天假以年,予当更求奋进,以谢前辈之教而补误人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