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赏析:中国李可染书画艺术院理事杨旭尧——“李家山水”经典传承
清代宫廷绘画纵横谈5
清代宫廷绘画的真伪鉴别
清代的宫廷绘画距今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已有不少伪作存世。这部分伪作按出现的时间来看,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
(一)第一阶段。时间是晚清至民国初年,即20世纪初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这期间的书画伪作大都被称之为“后门造”或“后门捯”。所谓“后门”指的是北京皇城处于中轴线上的北门地安门,它相对于天安门而言。在这段时间里,地安门附近开设了很多古玩店,除去买卖从宫中流散出来的书画器物外,还制作仿宫廷藏品的伪画,主要仿制清代“臣字款”的书画作品。“后门造”的伪作以仿郎世宁的画幅最多。一般均是高头大卷,装裱极为富丽堂皇,轴画多用黄绫,轴头多用象牙、陶瓷、牛角、红木等。总之力求豪华,让购者深信它是宫中收藏之物。但是关键的图画部分,则显示出临仿者西画功力差的致命弱点。这些作伪者大都没有学过欧洲的素描画法,对于光影明暗并无理解,所以反映到画上,显得十分生硬。无论是描绘人物、动物还是描绘器物和树石等,都是如此。另外从装裱形式上看,也显得有点过分,太火气。
郎士宁《乾隆皇帝戎装像》轴
参与“后门造”制作的除去很多无名的画家外,也有一些在画坛上颇具知名度的,如祁昆(1894—1940)、马晋(1900—1970)等。此外,晚清的屈兆麟(1866—1937)经常奉慈禧太后之命摹绘郎世宁的作品,后来出宫卖画为生,也不排除其曾经伪作郎世宁的作品。
(二)第二阶段。20世纪90年代以来,市面上出现了若干一米左右见方的绢本绘画,所画的内容都为人物和骏马,画上亦钤宫廷收藏印章,装裱并不过火或豪华,颇能乱真。下面分析若干具体实例。
有一幅图现在国外,画的是乾隆皇帝的骑马戎装像(此暂以《乾隆皇帝骑马戎装像》称之),题材与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应为郎世宁所画的《大阅图》轴(又称《乾隆皇帝戎装像》轴)颇为类同。但两幅画中的人物与马匹的方向正好相反;二图的尺寸也相差较大。为叙述方便起见,现将北京故宫博物院旧藏的那幅称为旧图,将流散国外的那幅作品称为新图。
《乾隆皇帝骑马戎装像》轴(伪作)
猛一看图片,新图有似曾相识之感。但经过仔细琢磨,就使人觉得与常见到的清代宫廷绘画有些差距。给人的总的印象是:人物和马匹稍有不协调之感;诗堂上的满文显得潦草,书写不够正规;装裱式样太花哨,有点过分。当然这仅是直觉而已,要鉴别它的真伪,还必须有更加过硬的理由和证据。
查阅拙作《清代宫廷绘画》(文物出版社1992年版),以书中所载王致诚画的《十骏马图》册,对照旧图、新图中乾隆的坐骑,可以认定,旧图中画的是名为“赤花鹰”的那匹马;而新图画的是名为“雪点雕”的那匹马,与《十骏马图》册中的“雪点雕”相比,马身上的毛色花纹相同,完全对得上。至此似乎可以断定此图是真画了,但是画面中的另类气息仍令人不安。再查郎世宁所画的巨幅《哨鹿图》轴局部那页,问题就看出来了:乾隆皇帝等行进队伍中第二人的坐骑,与新图中的那匹马完全一样,仍然是那匹“雪点雕”。再仔细检视,发现了更多的问题:新图中乾隆皇帝的箭囊,是从《哨鹿图》轴中搬过来的,乾隆皇帝手持的长矛,是从《哨鹿图》轴第一人手中搬过来的,马匹上的佩饰,则是根据旧图摹绘的;骑在马上的乾隆皇帝,则是将旧图中的乾隆皇帝形象左右反了个个儿画上的。如此对照比较后,可以说是真相大白了。
现在便可以把这幅《乾隆皇帝骑马戎装像》轴的作伪经过大致描述出来了。作伪者先将刊登于《清代宫廷绘画》中的相关图片拍成幻灯片,然后投射放大在绢上,再根据投影用笔勾画出轮廓及某些细节部分,并对照画册着色,画完后加盖清宫藏印若干方,最后用了一些云龙纹样的织物将其装裱起来,完成了全部的作伪过程。
伪作的尺寸也颇可怀疑。清代宫廷绘画,不是小巧的册页或手卷,就是真人真马大小的巨幅,像如此一米多见方的画幅几乎没有见到过。按照这个事实可以作如下的推测:作伪者将幻灯片放大时,一米多见方是其最佳的距离。
从所达到的效果来说,作伪者花了很大心思。包括收集资料、拍摄幻灯片、放大勾稿、落墨设色、细部刻画、仿旧装裱等等一系列步骤,都是经过细心策划安排的,可谓煞费苦心、机关算尽,不过最终还是被识破。
由这件作品使我联想起1998年及1999年分别由北京某拍卖公司拍卖的两幅清代宫廷画。其一是署名张为邦的《乾隆皇帝御骑图》横幅,尺寸也是这样不大不小。两匹骏马似乎有一定的来源根据,画面上也钤有乾隆皇帝藏印若干方。我是先从拍卖图录上看到那幅画的,后来又去拍卖预展会上看到了原作。当时我就心存疑惑,但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否定它。现在可以明确地说,那幅署名“张为邦”的作品,也是近人的伪作,甚至作伪者就可能与《乾隆皇帝骑马戎装像》轴的作伪者是同一伙人。其二是佚名的《乾隆皇帝像》轴,但是画上人物的面容分明是雍正皇帝的相貌,身穿的朝服也是从出版的图册里拼凑而成的,也应当是一幅近年作伪的清代宫廷画。以上这几幅画的作伪者,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后门造”的作伪者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他或他们应当都受到过系统的绘画训练,都掌握了一定的素描功夫以及人体与动物解剖的技能和知识,而且都有机会在博物馆、图册中看到更多的清代宫廷绘画的原作和印刷品,所以作伪的水平要超过以往的作伪者,因而具有更大的欺骗性。(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