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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漆器艺术家「法国风景画家」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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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身处漆树和竹林资源丰富的重庆大巴山,给予了法国艺术家文森·漆(Vincent CAZENEUVE)别样的工作和生活状态。近日,大漆创作艺术家文森·漆(下简称“文森”)的个展“山中不知年”在杜梦堂(上海)开展,展览集中展出了文森定居大巴山两年来的最新创作实践。展览不仅展出近二十件漆器作品,更呈现了艺术家对古代彝族漆文化的深入调研,同时延续了他跨越时间维度的材料和工艺探索。
展览现场
在中国扎根的15年,浸染在大漆历史以及与漆相关的传统手工艺中,文森逐步打破了漆画与漆器等传统概念的束缚。米袋、竹篓、鸡笼、面条、芝麻,都可以成为他创作的灵感和工具。文森通过将材料的独特质感和工艺的人文属性融入自身的创作语汇,创作出了属于自己的“抽象图腾”。
文森在闲暇时也会在自己大巴山的家中吹奏尺八
文森来自法国图卢兹,启蒙于加斯东·隋斯、让·杜南等法国漆艺装饰艺术家,早年在法国从事古董家具修复与大漆历史文化研究。然而文森在尝试了很多创作媒介后依然无法找到表达自己的方式,直到他在中国遇到大漆。“欧洲没有漆树,想见到新鲜的大漆是不可能的事,我也尝试带大漆回去,但非常难,而‘类漆’材料完全不能代替大漆的审美。在法国的时候我没有创作出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那些作品我都没有署名。直到我开始用漆创作,我才开始在作品背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文森如此告诉澎湃新闻。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2007年,文森跟随外祖母来中国旅行。“我们去了北京、上海、青岛,还有很多城市,但我并没有什么触动,直到来到成都。那是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回家了一样。回到法国后,我就一直心心念念想着成都。那时候还没有到过重庆。”
2008年,当文森第一次在网络上读到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邹小屏的信息时,他下定决心去追寻大漆的源头。文森直接飞回了成都,在送仙桥一间3平米的小店里找到了邹小屏,并拜她为师。“我一看到师父和那些漆器,就意识,这才是属于我的。”此后,文森甚至将“漆”作为了自己的中文名姓氏。
制作漆器的工序繁杂而危险,制作胎器、反复上灰、刷底漆、打磨、等待阴干,再继续第二步创作,一件漆器往往需要3个月到一年的制作时间。大漆会“咬”人,发生过敏是家常便饭。“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有一次我直接用手接触了涂了漆的工具毛刷,全身都肿了、蜕皮。”展览现场上,文森身上还有着近期自己在山上割漆造成的过敏反应。
对大漆历史和与漆相关的传统手工艺的长期研究,对文森的创作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使其逐步打破漆画与漆器等传统概念的束缚,创作出属于自己的“抽象图腾”。文森不喜欢用玻璃、铝制品、陶瓷等材料做漆胎,觉得这些材料太“冷”,而农村日常生活中的材料被他视如珍宝。“我母亲是画家、外祖母是收藏家,所以家里有很多老的东西,我在法国的家是一栋有百年历史的城堡,所以这些造就了我喜欢温暖的、有生活气的、有时间痕迹的东西。在我看来,米袋、鸡笼、修补过的背篓、破掉的椅子、厨房里的面条、黑芝麻……这些和博物馆里的文物一样,都有价值。”
文森把家也安在了大巴山
文森的工作室
文森把家也安在了大巴山
两年前,文森将自己的工作室和家搬到了重庆北面的大巴山,这里有成片的竹林和漆树,离自己的创作源头更近了。破损的米袋成了他的漆胎,后院的竹子可以随时砍下,面条、芝麻刻画了他作品上的纹理,向村里师傅学习了编竹篓、织布的手艺。
随着对织物髹漆技术的掌握,文森也挣脱了材料的束缚。“我不喜欢用木板做漆胎,在法国时我修复古董家具,拿到木板我容易掉进那个模式化的套路中。我目前正在研究丝绸,很期待丝绸与大漆的相遇。”
“我的作品大部分没有名字,符号和造型也没有什么特定的含义,我的创作是把大漆和其它深深打动我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很多不同的材料和工艺,我希望能在尊重漆艺和漆文化的同时获得最大的创作自由。”文森一直不断尝试以“物”的创造去超越“物”的表达。
开门见山,看风起云涌,日升日落。文森·漆每日从重庆大巴山的家穿过漆树林到达工作室,一路静静思考,观察漆树的生长,聆听自然的声音。而林间唾手可得的竹编材料也为艺术家的创作实验提供了便利。与自己使用的材料建立情感联系,感受它们在手中的转化对其创作至关重要。“村子里面大多数是中、老年人,我们相处得很融洽,我的‘川普’还可以,有的村民都不知道我是外国人。大巴山靠北,在陕西边上,习惯吃面条、烤土豆,还有包子。”聊到村里的生活,文森的语速就轻快活跃起来。
百里千刀一斤漆。今年夏季,文森也跟随着漆农凌晨三、四点起床,走山路,爬上漆树割开一道道口子,收集漆树里的白色粘性乳液。“去年我割了500道漆口,今年割了1000道。漆农特别辛苦,树里的乳液见光、温度一高就氧化了,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收集好漆。”
“山中不知年”展览现场
此次展览以多件大尺幅作品完成了文森·漆对其近几年创作的一次阶段性总结,其中包括一件以装饰艺术时期作品为灵感的五扇屏风,以及艺术家以米袋为漆胎创作的最大尺幅作品。米袋褶皱的肌理映衬在打磨的金箔之下,如洒满阳光的山峦,重岩叠嶂,又如海浪般极富流动性。文森介绍:“中间衔接部分展现了大漆自身的色泽变化,乳白、棕褐、漆黑,大漆的色泽是很丰富的,是自然的颜色。”
无题 Untitled,2022, 大漆,竹篮,米袋,金箔
展览上,一件大尺幅竹篓作品灵感竟然来源于鸡笼。文森曾在市集上看到过一只竹编鸡笼,透过竹编的孔洞,可以窥见里面的鸡仔。文森找到竹编师傅,自己学起了手艺,过程中被竹子割破手,血留在了竹子上,文森也觉得挺好看,于是用红色的大漆点缀在竹框上。一般做鸡笼不用竹节,文森却很喜欢,因为这是竹子生长的痕迹,特意将竹节融入其中。用竹筐罩住里面由红与金组合的抽象漆面,观众得凑近了,透过孔洞才能瞧见,文森觉得“里面有个秘密,就像看鸡仔,有意思极了。”
无题 Untitled, 2022,大漆,水牛皮,羊皮,米袋,铜粉和铁粉
无题 Untitled,2022 ,大漆,米袋,螺钿,铁粉
在文森看来,艺术是一种对死亡、对时间的对抗。“村子里面,大家背的竹篓破了,就会用塑料绳扎牢稳固,然后可以继续再用很久。我喜欢这种修补,在对抗时间和死亡。我的一些作品里就用大漆来模仿这种修补。”
“山中不知年”展览现场
文森也时常将贴好金箔的作品不断打磨,隐约露出漆的痕迹。“我在法国做修复的时候,经常看到教堂的装饰因为时间久远,表面的漆面掉落,露出里面的内层,里面的材料因为氧化,又透出不一样的光泽,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也运用在自己的作品里。”
凉山彝族传承数千年的漆文化是文森近两年的调研重心。漆器渗透于彝族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其中最打动艺术家的是古代彝族的皮铠甲,以此为灵感的新作是此次展出的重点作品之一。
文森在师父邹小屏家曾看到过一个汉代的彝族漆碗,在此之前文森从来没听说过彝族。“我在三峡博物馆看到过一件皮胎制作的漆皮铠甲,太好看了,后来在西昌市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也见到了。大漆被彝族人民运用在生活的各个领域,除了日常生活用具,就连武器也常用大漆装饰和制作。我透过博物馆展柜的橱窗看那件铠甲,觉得太像我的作品了。”文森感叹。
无题Untitled(细节图),2022,大漆,水牛皮,羊皮,米袋,铜粉和铁粉
无题 Untitled(细节图),2022,大漆,竹编结构,米袋,金箔
文森尝试自己制作皮胎,但始终不成功。“无论我怎么处理,干硬的牛皮都不能弄成我想要的形状,我按照书上的方法制作,但泡发后的牛皮还会有不好的味道。”几番周折,文森在凉山彝族自治州美姑县找到了白石夫机。白石夫机是彝族皮器制作技艺县级代表性传承人。白石夫机带文森来到山中一处小溪边,在活水的冲刷下,浸泡后的牛皮再也没有异味。文森的创作终于得以向前迈进一步。
展厅里这件作品,作品的主体受铠甲的甲裙启发,由数百块上漆小甲片以羊皮条连缀而成,顶部以米袋残片为胎,施以铜色漆,后以铁粉附着抽象符号。“以材料作画”的文森·漆通过色调、造型和材质的对比与呼应,成就了作品丰富的层次和美感。
除了彝族的漆文化,此次展出的部分作品还运用了中国传统漆器著名的蛋壳镶嵌和螺钿工艺,以及东南亚漆器盛行的藤与竹的盘绕、编织工艺。这些工艺的多样性与可塑性为艺术家提供了丰富的视觉素材,而世代传承的情结为它们注入了丰厚的记忆和情感。
“我要用自己的创作去展现这些材料和工艺背后生命的痕迹,让它们获得另一种延续的可能。”文森说。
展览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