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作品:记内蒙古画家彭义华
大家好,浅谈书法与音乐的关系「翰墨飘香」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周巧旻 /文
摘要: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关联的,任何一种艺术门类都不是孤立封闭存在,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们相互关联影响、相互渗透交融。正如音乐是听觉的艺术,书法是视觉的艺术,他们属于不同的艺术领域,但两者之间又有着一种玄妙的内在联系。古人云书法是无声的乐章,音乐是有声的书法;音乐就像是流动着的书法,书法好比是凝固了的音乐。书法将运笔的节奏感抽象于线条的纵横交错中,虚实相生,在宣纸上演绎出一曲曲各具特色的乐章。正如音乐的每一个音阶化作一根根凌空飞舞的线条,通过7个有限的音符组合成了无数动听的旋律。我们研究两者的关系,能让音乐和艺术在发展中相互激发灵感的火花,散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关键词:音乐;书法;时空性;节奏;气韵;格调
众所周知书法属于视觉艺术,音乐属于听觉艺术,但两者又同为中国文化精神的本体象征,有着美学共性。追溯历史,中国早期艺术史的基本审美特征之一就是中国书法和音乐的融合。书法传承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内涵和精神,礼乐文化也曾是中华文化的核心,他们在文化中相互交错影响。历代上的名人雅士对二者的关系都有过自己的理解和阐释:唐代书家张怀瓘就曾说过:书法是“无声之音”;明代的项穆把书法比为“如彼音乐,干戚羽旎”;西方的艺术家也曾提到“一切艺术到精微境界都要求逼近音乐”。当代郑诵先先生从通感的角度把书法称之为“看得见的音乐”。音乐与书法在发展中相互启迪,素有草圣闻水潮之声,而得草法之韵一说,书圣张旭在鼓吹之调之中顿悟狂草笔法的典故。
二、从构成和表现形式来谈音乐和书法的同质性书法的表现形式是借助于毛笔书写不同的点和线作为具体表现的。书法家在创作时,用笔的疾驰、轻缓、厚重或枯润与不同乐器的音色相对应性。音乐里有哆、来、咪、发、梭、拉、西、哆八个音符,其中每一个音符都带有高低、轻重、缓急、长短等变化;书法中有着永字八法,每一个元素都带有速度,犹乐之宫商五音也。音乐通过乐音的不同组合,诸如书法通过点线、行笔、和章法的构建,组成节奏、旋律、和声等,来抒发作者的艺术情感,渲染营造自己的意境。书法点画形式丰富多变,竖如悬针垂露,点若高山坠石,横似千里阵云……,正如不同的乐器演奏所发出的音色是各具特色,千变万化的。书法的生命力在于线条,不同线条如同抽象出的音乐旋律,笔法又好比乐器演奏的指法、弓法与吹法等。如果说点给人的审美享受如同打击乐或弹拨乐的话,那么线的美就好比丝竹管弦。著名书法家沃兴华在《书法技法通论》里说到“线条越细越尖越快,音质就越高,书法的情感就越亢奋激昂;线条越粗越钝越慢,音质就越底,书法的情感就越深沉浑厚”。书法中线条的粗细之美可对应于音调高低不同乐器所带来的不同感受,书法中粗的线如若单簧管和大提琴的音色,比较细的线好比短笛、长笛和小提琴。除了点和线之外,不得不提到就是章法。书法中的笔墨节奏和韵律大多就是通过章法体现。书法运用章法的谋篇布局、相避相形、相呼相应等,使作品跌宕起伏,如同音符在组合曲调时,通过重音、轻音、滑音、节拍,使之抑扬顿挫又和谐统一;一幅好的书法、一首动听的乐曲必是章法严谨的。
三、书法和音乐在节奏和韵律上具有相通性书法家的书写速度随着人的状态和心境是不停发生变化的,而这种速度的变化遵守着与音乐的节奏相通的规律。英国人罗杰·弗莱说:“线的节奏是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占据中国艺术的首要地位”。节奏是贯穿音乐的灵魂,美国音乐家柏西·该丘斯说:“有了节奏,音乐才能产生丰富的生命力”。书法书写速度上有缓急,节奏上有起伏,力度上有强弱,情感上有张弛,就如同音乐的韵律一样富于变化。书法点画的呼应关系主要通过笔势的映带来维系,一波三折的的用笔,酣畅淋漓的用墨,在快速连贯且有规律的书写过程中就产生了波折起伏、逶迤相属的节奏,如同音乐的一般。而音乐是通过音符的休止,各乐段之间的间歇和停顿来体现节奏。
从时空关系来说,音乐和书法都具有时间性和空间性的特性,但有所侧重。书法是可视的艺术、它用毛笔在纸张等载体上的造型、布白、构建章法,都体现了其空间特征。与此同时,创作书法的全程是也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起讫使转、俯仰向背的节奏得以实现都以时间性为表现,使书法艺术又兼具时间性特征。书法家沃兴华认为书法“有了运动的感觉,就开始有了时间因素”。因此,我们说书法艺术是空间性与时间性兼备的艺术。音乐的时间性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运动展开的节奏和旋律中体现的,由于书法和音乐的运动节奏和韵律在精神内核上是贯通的,那么通过运动表现和记录的时间性也是贯通的。而音乐的空间感更加抽象,它由心理的空间维度来体现。音乐的所有要素音高、音程、力度、速度、音色、节奏均被记录于二维平面并表现出来,演奏者读取这些元素并加以表现,因此对于听众与奏者来说接收到的艺术维度是不同的——听众接收到一维的音乐,奏者接收到二维的乐谱,但他们接收的又是同样的音乐艺术,两者必统一于一个场景,即具备空间感的场景。音乐带来的空间感是由听觉引起的人思维上的共鸣与联想产生的心理空间。
五、音乐与书法都是追求格调、气韵的艺术人们常说的书法格调是指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思想情操和美学品格,是艺术家文学修养、艺术造诣、审美情趣的总汇体现。艺术作品的格调有雅俗之分,从创作角度来看,格调是艺术家思想境界和艺术境界的最高体现;从赏鉴的角度来看,它是艺术批评的重要标准之一。书法格调的形成,用三句话概括即:书法是“研”出来的;书法是“悟”出来的;书法是“养”出来的。同样,音乐的高雅格调来自于音乐人的真情实感,来自于蕴藏在这真情实感中美好的意愿,以及生活中的日积月累和有感而发的艺术表达。
气韵是中国艺术审美里最重要的标准,“气韵生动”是《画品》中书画六法论之首,可见“气韵”在书法艺术中占据重要位置。宗白华在《中国美学史中重要问题的初步探索》一文中谈到:“气韵,就是宇宙中鼓动万物的‘气’的节奏、和谐。绘画书法有气韵,就能给欣赏者一种音乐感”。书法的气韵是书法的灵魂之所在,是书法家与书法作品与之间互相的感知交流,“气”是一种流动的状态,一种生命的张力;“韵”从字面上来说是神韵也是韵味;书法所求的传神之处即是心手和畅、气韵生动,不仅是线条的谐和统一,更要求形神合一。书法之气,有阴阳之气,分为刚与柔;又有“内气”、“外气”之分。“内气”指一字有气势韵味,从点画调停和谐中来;“外气”指字与字、行与行、整幅作品联络照应而言。书法的“气”,在更多程度上表现为高级追求的,如“文人气”、“金石气”,次之的,则有“柔美之气”、“阳刚之气”,最不可取的则是“匠气”、“俗气”。再观音乐,它由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线”—“气息”贯穿始终,它的巧妙应用,赋予作品生命。对于表奏者来说,一部音乐作品是否能打动人最重要的在于表奏者对音乐作品的理解和把握以及内在的艺术素养,而不仅仅由纯熟的表演技巧来决定。总言之,就是表奏者能否准确演绎出作品的“韵”来,让“气”和“韵”在音乐艺术中完美结合。
六、书法与音乐都能传情达意并能引起观者共鸣黑格尔说过:音乐是心情的艺术,直接针对心情;“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旎,谓之乐。”《礼记。乐记》上说的音乐,与书法也是一致的;书乃心画也,流美者人也,欲书先欲舒怀抱,沉秘神采,从而“书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书。”这种逻辑推理如出一辙。可见书法家与音乐家对生活中所唤起的情感,都是通过各自特有艺术语言来抒发的。书法和音乐一样,是通过线条、节奏来表现情感的。舒展的节奏常常表现平和、辽阔、优美的情绪和意境,紧凑急促的节奏常常带来紧张、活泼、兴奋欢乐等不平静的情绪。楷书也就是正书,相对体制严谨,跟交响乐的正式演奏有异曲同工之处;行书类似于行云流水的轻音乐,自由自在;隶书古拙质朴如同一曲典雅的民乐合奏;狂草自然如摇滚乐般奔放激扬;篆书如同圆和、清寒、古雅的古筝、鼓与笛的完美合奏。
它们通过不同的介质,无一不展示着人类内在的微妙情感色彩及心理状态,并唤起欣赏者的感情意象,如若亲闻其声,亲见其形,从而获得一种艺术美的享受。王羲之在惠风和畅的暮春写就《兰亭》,读之如清风拂面令人神往;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则表达了痛悼侄儿悲愤交加之感,引人伤怀。我们观张旭、怀素作草,皆以醉酒进入非理性忘我迷狂状态,如亲临一场摇滚演唱会;文征明的小楷“归去来辞”的情感又在贝多芬恬静的“田园交响曲”中容易找到;凝听琵琶独奏“十面埋伏”如同梦里神游黄庭坚腾挪跌宕的草书;六一居士流畅婉转的楷书《醉翁亭记》中所蕴含的雅士风流,似乎又能在小提琴世界名曲《G弦上的咏叹调》中得到共鸣;而昌硕的金石之气又让我们梦回青铜时代,倾听编钟和着战鼓奏出的黄钟大吕之声。当音乐与书法两者相遇,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律动感。
七、结语书之有动静、柔刚,犹乐之有曲折跌宕;书的结构间架,犹乐之章节构成也;书之有篆、隶、真、草,犹乐歌之风雅颂也;书家之有钟、王、欧、褚、颜、柳、苏、黄,犹乐章之有萧韶、咸池、云门、八音也;翰墨飘香,音韵传情,书法和音乐在艺术链上如同一对各自舞蹈着的姊妹,完美融合情感、心灵、天地万物,一起律动发展,激发着人们的艺术生活热情。在历史的进程中,他们两者之间互相融合又相互渗透,音乐中有书法,书法中有音乐,相互启发,扩大了各自的外延,丰富了内容和形式,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在不断探索借鉴的道路上,二者用节奏谱写了新的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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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大众文艺》 202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