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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超近日行程「慢慢走欣赏啊的感悟」

时间:2022-12-17 13:41:07 来源:行李

大家好,邓超近日行程「慢慢走欣赏啊的感悟」很多人还不知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邓超创办的民间艺术杂志《蜗牛》宣布要卖掉最后39套合辑,这个创办六年,做了七册的杂志停刊了。

这本杂志在年轻读者中有相当的名气,它没有任何其他营销手段,仅靠口口相传。而他开始《蜗牛》,源于当年《黄河十四走》对他的触动。出版于2003年的《黄河十四走》,是中国民间艺术的开拓者杨先让先生与女儿杨阳等人,从1986年至1989年,出入黄河流域十四次,通过艰苦的田野考察呈现出来的一份民间艺术图录和田野考察报告。它几乎是“开天辟地”地做了一个民间艺术的活样本,也是喜欢民艺和风物的人,绕不过的坐标。

读罢《黄河十四走》,邓超感觉自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有了《蜗牛》。他说要坚持到30岁还没起色就放弃,停刊时,他33岁。不过这并不是一个理想消亡的故事,他用6年时间,走过十几个省份,寻遍200多个村庄,详细记录了几十种活着的民间艺术。尽管走到最后,他好像一无所有了,但他说,换这精彩的一程相当值得。

行李&邓超

第一走 剪花娘子

行李:第一次采访是怎么开始的?

邓超:那是2010年春节前,距离《黄河十四走》最初的采访正好过去了20年,我跟清华美院的同学一起,想按照书里提到的那些老艺人去一个个找。

整个黄河流域的传统文化,主要集中在山西、陕西、河南,山西和陕西是我们那次的重点。上世纪80年代刚开始改革开放,那时民间真是随便走到哪个村都是“活着的民艺”,这也是杨先让和杨阳老师(父女两人)提出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但在路上发现,能找到的老艺人非常少,有些找不到联系方式,有些已经去世,我感到震撼,从整个民族文化的角度来看,20年极其短暂,但已经物是人非。

行李:之前听你讲过一位“剪花娘子”的故事,哼着歌就能剪出歌里的形象,她在哪里?

邓超:剪花娘子库淑兰在陕西旬邑县,我们走之前就想着,要是能找到她,这一趟就不虚此行,但是当时怎么也搜不到她的信息,到当地打听才知道,其实早就去世了,非常可惜。她的故事很传奇,家里非常穷,住个破窑洞,她男人还老打她。应该说,在现实世界中她可能真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这种文化现实其实在农村经常发生:当一个人没有任何出路后,就开始寻找神或者是巫,她也是。据说,因为有天晚上从土崖上摔下去以后,库淑兰就可以“通灵”了,她开始当“神”,跳大仙之类。也是从那时起,她突然开始剪花,开始彩贴剪纸。为什么叫她“剪花娘子”?因为她“通神”之后,一直说自己是剪花娘子下神,自信地用剪刀在这个世界里为自己造像。她一剪纸就唱歌,边唱边剪,唱什么剪什么,最后拼接成巨幅的艺术作品,多数是她自己的想象,她还剪过自己坐花轿、红灯笼、红蜡烛这些婚礼的场景,应该是对完美感情无比向往,所以在剪纸时想象自己是幸福的新娘子。

行李:你会不会发现这样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往往产生在一些相对落后的地方?可能人们没有见过那么多所谓的世界,所以才可以用想象去创造世界。

邓超:好多人觉得有关系,但是这几年接触下来以后,我觉得这是很偶然的外在条件,最根本的还是人对美天生的向往和追求,这些民间艺人对美有着本能的需求,这才是天生的审美。

行李:《蜗牛》没有“宏大叙事”,很难想象坐垫、竹筐、扫帚……这些特别生活化的物件,都在《蜗牛》的视野中。

邓超:《蜗牛》的定位是向大众传播“活着的民间艺术”,所谓的“活着”不是相对于死,而是它就活在匠人的身上,不是一项表演,也没有经过商业文明加工,是老百姓的日常状态,一眼就能看到。包括我们做民艺的产品,也是想保存它的“活态”,把手艺人传统的技艺和审美保存下来。我一直认为,好的设计,是依照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变化的,工艺也好,审美也好,它的发展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进行“改造”。所以我请匠人来做,前提条件也是他们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不会给他们规定“标准”。但现在主流的话语,都在强调所谓的传统再设计,其实就是改造。传统的东西,经过设计师之手,好像重新焕发了生命,但是在改造中看不到传统,只有借鉴,比如材料或形态,其中还有多少民间手艺人的创造力呢?说白了,这种设计把主体颠倒了。民间匠人应该是树干,设计是枝叉,这样才能枝繁叶茂,毕竟真的手艺活在匠人的身上。

行李:这段话真是应该被加粗放大呀,现在你走进任何一家稍有设计感的书店、酒店,全都把这一类经设计师再设计的民艺放在醒目位置,但感觉既脱离了匠人,也脱了使用本身。你好像总是有一种逆流而行的意思,就好像《蜗牛》这个词,在这个快进的时代里,也是逆流而行。

邓超:是,是对当下时代什么都“快”的逆反。民间艺术所代表的传统生活,其实也不是慢,而是有生活本身的节奏,四季轮转,春种秋收。美学家朱光潜先生谈过一个趣闻:他到阿尔卑斯山滑雪,路边立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慢慢走,欣赏啊!”这也是我们想要传达的最根本意图:我很慢,但没有到达不了的地方。

行李:就像杨先让先生在《黄河十四走》里说:“考察民间艺术若离开了与节令和生、婚、丧密切相关的习俗,有时什么也看不到;哪怕这一带民间艺术再丰富也会两手空空而归。”

邓超:对,你问我为什么民间有这样审美的土壤,我觉得首先在农村,人与自然的关系特别紧密,包括民间艺人的取材,首先要遵循材料的生长季节,要顺着自然的意志走。像蔚县编筐的老刘,柳条有阴阳两面,朝阳的就是阳面,阳面要朝上才好看,因为阳面有太阳,它肯定长得要好一些,饱满一些。

黄河之旅走过的道路。

第二走 稗类

行李:2016年,你选择离开北京来到蔚县,这个决定还挺令人意外的,毕竟蔚县不是一个为人熟知的坐标,似乎也并没有特别之处。

邓超:做《蜗牛》时很想深入了解一个地方的生活,把它做透,正好蔚县具备这个条件。它离北京近,但又属于长城以外的关外地区,经济一直欠发达,好多地方保留着民间习俗和传统生活方式,不过当地人不觉得,但在我眼里都是宝贝。

行李:都有哪些“宝贝”?

邓超:在一个地方生活,建筑就是生活的容器,是承载生活最大的外在条件,所有的装饰、风俗习惯,都围绕建筑开始。蔚县夯土结构的住宅非常多,依附于它的生活方式很多。在我们的调查中发现,坐垫为什么在北方?它的历史就从炕开始。一到冬天,炕就是活动中心,吃饭在炕上,喝茶也在炕上,请你脱鞋上炕,这真是很高的礼遇了。但是炕原本的功能是睡觉,其实是很私密的地方,总不能让人家坐在你的被子、褥子上吧,由此才产生褥垫。因为它要摆在台面上给大家看,就开始在上面绣花,做装饰。

行李:《蜗牛》最后一辑特刊就是做蔚县拼布坐垫,也是基于你们的完整调研吧?

邓超:是的,在蔚县几乎看到了坐垫完整的演变形态,是因为生活方式的巨大变迁才发生的。当生活条件好了,他们的公共空间从炕上挪到沙发上,褥垫开始从长方形的变成方形的,尺寸在变小,然后又一步一步演变成我们最常见的圆形,实际上现在的形态纯粹成为装饰了。

过去的褥垫上,都是贴布绣,绣些传统图案,狮子滚绣球啊,鱼戏莲啊,数不清娃娃啊,这些图案也是从被面上沿袭下来的,当年的被面都是结婚用的,所以图案都是些与繁衍有关的。褥垫最早的多是传统图案,再往后到四方垫,然后是我们常见的三角、方片拼布,变得抽象了,用色彩拼一个几何图案出来,其实还是花,就是生活里的八瓣梅花呀,风车呀之类,它既有对传统生活的传承,又随着老百姓生活方式的变化而变化,工艺、审美,都在适应新的生活,只有做一次普查才能把这个脉络梳理出来,所以我们专门做了一辑特刊。

行李:你还在这里拍了一部纪录片《稗类》?而且选择了三个残疾人。

邓超:当时决定要拍,是因为柳编匠老刘说过的一句话。他打了一辈子光棍,年轻的时候本来好好的,20郎当岁时,得了脉管炎,那个时候医学水平也不够,直接就截肢了。当时他谈着个山西姑娘,就因为锯了腿,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女方,人家女方听到这情况,也就再也不来信了,就结束了,从此一直单身。他跟我讲完这个故事,突然顿了顿,说了句还挺不像一个农民说的话:“梦嘛,做了一场梦。”

就因为这句话,我想把他的日常生活记录下来,更深入地了解一个人的复杂性。我刚做杂志的时候就认识了老刘,对他感情很深。他没文化,不认识字,但是很聪明,也很善良、乐观,活得很明白。其实每个普通人心里都隐藏着很多美好,可能没有表达的机会,也没有人在乎,但内心世界其实挺丰富的。

小陶是我在蔚县接触那么多拼布坐垫的手艺人里做得最好的。因为她有点软骨病,腿有点变形,没有力气,下不了床,手也是变形的,她做针线是用不上劲的。如果布叠得特别厚,就扎不透。但是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她的手工比机器都好,工整程度超乎我们想象,加上她的审美力很强,破布头、烂布头,别人做不了的,她都做得很好,手艺很难得,所以拍了小陶夫妻。

行李:还有一个傻子,是怎么进入你的视野的?

邓超:是拍老刘的过程中发现的,傻子游走在村里的各个地方,其实在里边算是串场人物,但在我心目中,可能是整个片子的灵魂,他把生活上升到美的程度。我叫他“俏哑巴”阿雷,因为尽管他的衣服好多都是从垃圾沟里捡回来的,他自己洗洗又穿,干净整齐,非常讲究,在农村都很少见。有次他在屋外喊我给他拍张照,穿了一套白西服,打着红领带,我以为他结婚了,其实也是他从垃圾沟里捡的。

我们总会觉得审美是一种高层次的需求或者是后天培养的东西,“俏哑巴”在正常人的生活里是一个“无用”的人,他干不了其他活,仅仅是活下去而已,我见过他吃饭,就是白米饭拌咸菜。每天都在垃圾沟里捡东西,看到好看的就捡。我知道他,是因为他在院子里搭了两根高高的木头杆,上面挂满了捡来的垃圾,这在村子里特别显眼。我向别人打听,村里人都觉得很嫌弃,好多人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懒得跟我介绍。

行李:这也算是装置艺术了,上面都搭了些什么呀?

邓超:就是些破汽车灯,破灯笼,彩旗之类,反正带颜色的,他觉得好看的都往上挂。他不会说话,有时自说自话,实在是非常难沟通,后来熟了,我边摸索边理解。有次他跟我举一本捡来的挂历,挂历上全是现代化的、灯火通明的斜拉索桥,那些东西对他太遥远啦,他的世界里是没有这种形象的,可能觉得非常壮观,就在自己院儿里也搭了一个。车灯、破灯笼,就象征着他看到大桥上的灯光,那个旗杆顶上插着捡来的森林防火的彩旗,可能是他看到大桥上插着国旗。所以他有一个模仿的世界,只不过他随心所欲的创造,不拘泥于写实,我觉得这很动人。

他的审美行为特别多,他看到好看的东西,就会挂到垃圾沟后面没人去的小树林子里,那片垃圾场就是他的游乐园。最令我震撼的是,他居然画画,并且他的画形式感特别强,有很多民艺的特征。比如说,我们看到物体会有透视关系,有光线、有阴影,他的画却把一切平面化,要画一张桌子,他就画俯视图,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是平面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形式,就是他画得横平竖直,跟比着尺子画的一样。

从艺术的角度来说,他确实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之前我见到他的画都不好意思去跟他要,去几次以后,发现他的画好多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就慢慢拿烟跟他换画。不过他自己审美能力确实很强,我看上几张非常好的,他打死也不换。

俏哑巴和他的装置艺术。这则故事,每次读都笑中带泪。

行李:他的这种创造力,可能一个正常人都不一定具备。

邓超:我觉得99%的能力实际上是我们自己抑制了,像我们小时候都收集过烟盒、糖纸之类的,那时候就单纯觉得好看,现在不一样了,觉得这是垃圾,被所谓的文明限制了。“俏哑巴”给我很多刺激,他捡了好多方便面之类的包装,从中取它的红色、绿色、蓝色,当时我就觉得,为什么塑料就做不成艺术品呢?

行李:感觉这几个人生活在世外桃源。

邓超:反正都是些奇人,乡野奇人。蔚县的人让我感受到“情感”。这里看起来很平常,但在贫瘠的黄土地上,这里的人对生活充满了渴望和热情,你能感到整个黄土地都在燃烧。尽管对这个地方又爱又恨,却又不得不承认,它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在《蜗牛》、在蔚县,我像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梦醒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却不经意间把我引向了新的道路。

第三走 “大染匠”

行李:还有一趟你跟妻子不惜代价完成的行走,是2015年环游中国,你还效仿“秦琼卖马”,卖了自己收藏的一批虎头帽,记得是特别完整的一套。

邓超:对,那一套有159个,差不多从清代一直到1980年代,非常全,每个时期最有代表性的都有,完整性非常好。现在想来确实是有点可惜,但也正好换了一段精彩的旅行。

行李:怎么非要走这条线?

邓超:当时杂志想做一期选题,对一种品类做横向的文化比较。当年在蔚县,已经把一个点纵向挖得很深入了,唯独没从横向角度看同一个民艺品类在不同地域有什么明显区别,就选择了印染。先从北京往南走,到南通、杭州、桐乡、贵州,再回来,从山东往新疆、西藏转。之所以折返,是因为当时妻子在北京服装学院读研究生,一直在做印染的实验,她想跟我一起到全国看看。跟学校请假没批准,老师担心她安全问题,她只好回去办了休学。

行李:为什么选择印染作为横向比较的对象呢?

邓超:因为印染与我们的穿和住有很大关系,即使传统再衰落,印染也不会消亡,这是很常见的一种需求。所以,要横向做民艺文化的比较,它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们从贵州打蓝靛到南通蓝印花、雁荡山下蓝夹缬、大理扎染、西藏扎染氆氇、新疆艾德莱斯等,最后到了广东中山混入现代化巨型染色工厂,也算把印染的活历史看了个大概。

行李:最精彩的是哪个?

邓超:最震撼的还是蓝夹缬,因为做它的师傅陈松尧最符合我心里匠人的形象,他是真正靠手艺安身立命的人。我们找这个人可费了劲了,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他又不会说普通话,耳朵也不太好,我们交流也有点不方便。他这么难找,从另一个角度看,他的作品就很难外销。虽然买的人少,但他的缸不能停。因为染布的缸,只要开始染就必须每天“养”,不然缸就死了。

行李:缸要怎么养?

邓超:第一是要每天下布,第二,每次染的时候,要激发它的活性,要往里边“喂料”,他们说是“缸饿了”,多形象!“缸饿了”,就要喂它,喂草木灰,喂糖,喂酒,有个比例。他的缸几十年没有断过,不管有没有人买,每天都要染。但每天只能染出一条,宽度差不多也就40-45厘米宽的窄条,产量非常低。

他们每日凌晨四点,雷打不动的展布,夹板,一丝不苟,忙活完这些,天就亮了,等着小儿子来帮忙上染缸开始染。进出染缸一次,都有定时,入缸复染几次,也有定数。下布的杠杆上有算珠计数,正面反复下缸几颗珠,反面下缸还得几颗珠。珠子来回走一遍,天就快黑了。一天又一天,像拨来走去的算珠,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变。

行李:这样的老手艺人越来越难找,替代他们手作的都是些工业制品,甚至都分不清产地。你走了这么一圈,得出什么结论?

邓超:走完这一趟,基本上看到印染的活历史,从最古老的状态一直到最现代化的状态,去之前,我们认为印染技术可能是有断层的,但其实在民间,层次很完整,不至于彻底地断掉。从最原始的,贵州村民自己还在用蓝靛染布,从种植原材料到染布,自给自足。再先进一点的,就是蓝夹缬,因为用木板印刷,可以有点所谓的批量生产了,但生产效率也很低。比较现代的就是蓝印花布了,我对它最早的印象,是初中时在沈从文的《边城》中看到,“蓝布白花的土布衫子匀称地穿在翠翠的身上”。印象非常深,因为生活中没有见过,光看描述就很美。蓝印花布是在印染技术中比较现代的,可以批量生产,并且成本很低,可以大面积地用。

行李:你一直提到匠人精神,为什么那时的手艺人就能有匠人精神呢?

邓超:现在的学徒跟之前那个年代学手艺的匠人,目的不一样了。早先手艺人地位很低,不到万不得已,宁愿种地都不当手艺人,但学了,就要靠手艺安身立命。为什么做手艺的残疾人偏多?也有这个原因,总得有个手艺养活自己。以安身立命为目标学手艺,就会非常认真地对待。

行李:他们得立住自己的招牌,当时也没有广告,要靠口口相传。

邓超:没错,不能砸自己招牌,因为所有品牌就是这个人的名字,靠名字传遍十里八乡,从伦理道德上讲,他自身的道德约束力就很强。所以为什么乡村里“人情”的意味很重,现在的人觉得他们虚伪,其实这是维系一个社会发展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好了,都不讲人情,都实话实讲,计算钱了,真就没什么意思了。生活里有点儿虚的东西,有那么点儿模棱两可的、暧昧的东西,反而特别有味道。

湖南有个非常著名的大染匠叫刘大炮,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张仃先生挖掘出来的。当年张仃先生去找刘大炮的时候,说我给你画幅画,写个字,换你一块布,刘大炮说,你就是画个画就来换块布,这是占我便宜吧。后来张仃先生确实给刘大炮画过一幅画,现在还在他们家挂着呢,这是艺术家和手艺人惺惺相惜的交往,很有人情味。

下图是为了寻访印染而走过的道路。

第四走 自己的道路

行李:儿子出生,之后《蜗牛》停刊,蔚县的工作室关了,你退守到岳麓山下,做了全职奶爸,你的生活好像一直在转折。

邓超: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一步一步在引导着你往前,我确实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湖南。到湖南,脱离民艺的圈子,几乎没有人再跟我讨论艺术。反正随着人生的命势往前走吧,它想往哪儿带,你就往哪个方向走好了,谁知道我们三年、五年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呢?

行李:你的所有历程,到底在追寻什么目标?

邓超:命运面前,人总是目光短浅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特别想做一件事情,在升级打怪的过程中,就不知不觉走的离设想越来越远离。我唯独没有变过,越来越近的目标就是“艺术”。

行李:你后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从民艺到影像,为什么一定要做艺术?

邓超:人存在于宇宙中的模糊地带,这会让你拓展出一个很宽的精神世界。精神世界,或者说艺术世界,就在模糊地带中,介于科学和宗教之间,艺术探索的就是中间这个模糊的地带。因为没有确定性,所以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打造出一个世界。

孩子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主要在家带孩子,在奶粉和尿布上焦虑。和孩子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是简单快乐的,看上去很美好。因为孩子总爱从地上捡东西往嘴里放,所以我每天都要蹲在地上拿着卫生纸捡头发。每当这个时候,我似乎都能听到头发的嘲笑声,心底的绝望一层层往上泛。电影学院给了我新的借口,曾经不务正业的追求艺术,现在成了我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也想以身作则,告诉未来的他,要坚持追求自己内心深处让你躁动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开始,永远都不晚。这条路很难,管他呢,拼尽全力再试一把。

我一直认为,真正的自由就是审美的自由。而在追求艺术自由的道路上,不可能有终点,随遇而安。过去做民艺,知道的越少的时候,长进一些就觉得,哎呀,我入门了。经历这么多,看更多书,自己有了自知之明,就知道这条路太遥远了。在艺术追求的这条道路上,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了,这条道路上没有明显的参照物,只能不停完善自己,没有任何捷径。虽然有时候会走些弯路,会在现实中受困,但并不影响我,晚上关上门,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非常自由,追求我想追求的东西,可能慢,但还在不断靠近。学过历史,就会知道时间的尺度,急不得。

邓超采访的那些人,连同他自己,都是这个时代可贵的蜗牛们。亲爱的蜗牛们,慢慢走,欣赏啊!

采访:黎姣

照片提供:邓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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