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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民生宋代地域文化「宋方报」

时间:2022-12-25 08:45:07 来源:宋史研究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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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程民生老师赐稿

原文载《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2期,引用时请注明出处

宋代紫色奇特的社会功能

文丨程民生

摘要:古人对紫色褒贬不一,理论上最受歧视的紫色,实际上在宋代同红色一样也是尊贵之色。宋朝品官的章服中,一品至三品的高官即服紫,对中低级官员还以种种名义给予赐紫、借紫的待遇,致使“满朝朱紫贵”变成了几乎满朝全是紫。紫色的风头在许多方面盖过了国色朱红。始见于北宋赞美春光的“万紫千红”一词,更反映了宋人对紫色的热爱。宋代皇家没有像西方皇家那样垄断紫色,从宋太宗朝开始向百姓全面开放,贵贱共享。由此带来紫色的创新,油紫的出现化解了朱紫难分的历史难题;另一重大创新是烧制出紫的瓷釉色彩,开辟了陶瓷美学的新境界。紫色服饰的开放,极大地促进了紫草种植、染紫市场和紫色物品的买卖。紫草成交量之大、染紫市场之大以及紫色物品价格之高,都促进了社会经济发展。

关键词:紫色;油紫;紫釉;宋代

五颜六色的社会,不同色彩的作用和地位有着明显的差距。以传统五行为基本框架的色彩体系,分为五正色和五间色。青、赤、白、黑、黄五正色之外,有绿、碧、红、紫、骝(褐黄)五间色。其原本的原色和二次色的科学性,因分正色贵、间色贱而大打折扣,不断受到社会历史的冲击。在宋代社会经济文化大发展的背景中,紫色以其特殊性在诸色中最为活跃,涉及到一系列政治、经济问题。艺术界以外,史家对此尚缺关注,试为窥测,以观别样。

一、紫色理论与地位的反差

中国古代在五正色、五间色的十色之中,紫色的地位非常奇特。

首先,紫色属于低贱的间色,不能与正色相提并论;而且在科学上,紫色在可见光中波长最短,传播距离最近,更无法与波长最长的红色同等待遇。在诸色之中,紫色的传统理论地位最低,是唯一有负面定义和象征者,泛政治化的过分解读使之名声不佳。但是,紫色同时又是祥瑞色彩,优雅迷人、高贵神秘,在全世界范围内深受各阶层的喜爱并被常帝王所专享。如此反差,简直匪夷所思。如同出身贫贱却仪态万方的贵妇一样,围绕着紫色,有着诸多的政治、道德说辞,简直成了色彩伦理学的一个样板。

在卫道士看来,紫色最主要的过失是风头太健,喧宾夺主。这一指责来头很大,历史久远,根源就在于孔夫子。《论语·阳货》曰:“恶紫之夺朱也”,他厌恶紫色不正,扰乱甚至取代了正色朱红。朱熹对此解释道:

不但是易于惑人。盖不正底物事,自常易得胜那正底物事。且如以朱染紫,一染了便退不得,朱却不能变得紫也。紫本亦不是易惑人底,只为他力势大了,便易得胜……紫近黑色,盖过了那朱。既为紫了,便做朱不得,便是夺了。元只是一个色做出来,紫是过则个。[1]

紫出于红而乱红,盖压了红,又近乎于黑,以间色乱正色,似乎有扰乱正统乃至犯上作乱嫌疑,被提升到了政治原则高度,以至于成为僭越的象征。如王莽代汉,被斥之为“莽紫色而余分”,[2]岳飞《奉诏移伪齐檄》云:“率华夏礼义之俗,甘事腥膻。紫色余分,拟乱正统”。[3]所谓“余分”,就是非正统之意,如同紫色不是正色一样。张方平言江宁府(今江苏南京)唐末五代以来割据篡位者相继,“更相禽猎,或自篡袭,紫色淫声,余分闰位”。[4] 将“紫色”与“淫声”并列。显然,这是政治等级观念导致的色彩偏见。

其次就是其以艳色蛊惑人心。东汉刘熙说:“紫,疵也,非正色,五色之疵瑕,以惑人者也。”[5]认为具有迷惑力的紫不正不纯,是色彩的瑕疵,紫色就是疵色,颇有将其由间色诬之为恶色、邪色的意图。宋人罗大经载,“《战国策》:苏代曰:‘齐,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言外美而中腐,如以败素染紫也”。[6]用紫色染破旧的素帛也很漂亮,可高价出售骗钱。也即绮丽的紫色具有很强的欺骗性。

但令人奇怪的是,在社会历史中,紫色早在正色间色初分时代以及宋朝以前,就已经是大众喜爱的尊贵之色,齐桓公好紫,南朝宋明帝以紫衣为贵,就是证明。至宋朝,沿袭有加。

宋初士大夫王逵说:“紫色乃水火阴阳相交、既济流通之义也,故天垣曰紫宫。又曰紫微者,紫宫微妙之所也,是以天子之居亦曰紫宸,面南拱把之情合矣。”[7]紫色是各种物质、精神融汇的表现,所以星宿有紫微宫即北极星,“天有紫微宫,是上帝所居也。”[8]上帝与紫色同在。人间的皇帝则居紫宸。宋代皇宫正殿为大庆殿,“北有紫宸殿,(旧名崇德,明道元年改。)视朝之前殿也。”[9]是仅次于大庆殿的第二主殿,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契丹使臣都在紫宸殿举行。按宋代制度,既有紫宸殿,相应地就设置紫宸殿学士。丁度罢参知政事即为紫宸殿学士,“丁即受命,遂称曰‘丁紫宸’。议者又谓紫宸之号非人臣之所宜称,遽更曰‘观文’。”[10]为避开至高无上的紫宸,紫宸殿学士改为观文殿学士。

在传说和文学作品中,皇帝常与紫光在一起,所谓“必有真天子,祥光紫处看。”[11]紫气就是天人感应的吉祥瑞气。大中祥符元年(1008),宋真宗禅社首时,“紫气下覆,黄光如星绕天书匣。”[12]大中祥符四年,宋真宗赴汾阴祭祀后土,“车驾奉天书发京师,日上有黄气如匹素,五色云如盖,紫气翊仗。”[13]政和三年(1113),宰相蔡京等报告:“伏睹知苏州盛章据百姓陈世隆斫开木一段,心有天书‘大吉’二字。寻同众官看验,字色正紫色,斧刃所斫,适相合无间,向背窳垤,委是生成。其木理字画,即非伪造。奉表称贺以闻。”[14]所谓自然长成的紫色“大吉”字样,自是祥瑞。

以紫为贵者,还有佛教。宋太宗时,嘉州通判王衮往峨眉山白水寺公干,“忽见光相,寺西南瓦屋山上皆变金色,有丈六金身。次日,有罗汉二尊空中行坐,入紫色云中。”[15]紫云即罗汉居住的祥云。在开封,每年四月八日佛生日时,“合都士庶妇女骈集,四方挈老扶㓜,交观者莫不蔬素。众僧环列既定,乃出金盘,广四尺余,置于佛殿之前,仍以漫天紫幙覆之于上,其紫幙皆销金为龙凤花木之形。”[16] 护卫贡献佛祖之金盘的,是宽阔的紫幕,表面是遮盖,实际是彰显。则是紫色之贵,僧俗同一。

皇帝颁布诏令,总是用紫泥为封。赵彦卫言:“古印文作白字,盖用以印泥紫泥封诏是也。”[17]所以,紫泥、紫泥封、紫泥书、紫泥诏、紫诏等,都是诏书的别称,宋僧就有“中兴天子紫泥新”之语。[18]皇帝祭祀跪拜用的褥垫,最高规格是紫色。“旧制,郊祀正坐褥皆以黄,皇帝拜褥以绯”,宋真宗赴泰山举行封禅大礼时,“诏配坐以绯,拜褥以紫。”[19]大中祥符八年,朝廷规定:“自今大礼,皇帝位褥依旧例及别敕用红紫罗外,其非时诣宫观、寺院焚香,并用黄紬褥。群臣行事斋醮、宴设、谢恩、拜表、并用紫紬褥。永为定式。”[20]举办大礼时皇帝的位褥用红紫罗,百官日常用紫紬褥。色彩都是紫色,区别一是君为红紫,臣为一般的紫;二是质地有高低。在其他重大喜庆活动中,紫色不可或缺。如皇太子纳妃婚礼时,“妃乘厌翟车,车上设紫色团盖,四柱维幕,四垂大带”,[21]颇显新娘子高贵神秘。

在皇家守孝服丧期间,一些外交场合的红色器物不宜出现,便用紫色替代。宋宁宗时有诏:“瑞庆圣节贺生辰人使到阙,系在孝宗皇帝小祥之后,使人见辞并设淡黄幄,百官、使人幕次,陈设并用紫色。”[22]外国使者来祝贺宋宁宗生辰,因刚过宋孝宗周年祭,百官和使者的幕次陈设可以使用紫色,仍不能用红色。嘉泰二年(1202),在宋光宗禫除祭即除丧服之前,“今来使人到阙,本驿使人、馆伴位及赤岸、班荆馆、仁和馆等处陈设帘额等”,“并用紫色钉设。内被褥有红锦绯红顔色,亦乞用紫色排办。”这一变通得到宋宁宗的批准。[23]以紫相待,既避开了红艳之色,又不失喜庆之意,巧妙地融合了红事与白事的悲喜,是又一种以紫夺朱的表现。

紫禁一词,明清时专用于皇宫。宋代不然,紫禁并非皇宫的专词,使用比较广泛。可以指代皇宫,也可以指代王宫,鲜为人知的是还可以指代朝廷词臣。周必大《重华宫会庆节贺表》言:“紫禁高居,受宁亲之至养;赤光下照,标诞圣之初期。”[24]即指太上皇宋孝宗所居住的重华宫。郭若虚言:“皇弟嘉王……虽居紫禁之严,颇得沧洲之趣。”[25]紫禁之居,则指王宫。楼钥赞扬沈枢“门生多紫禁,子舍屡黄堂。自得垂车乐,谁传却老方。”[26]此紫禁指的是中书舍人。中书舍人一般雅称紫薇舍人:“政和末,王安中骤迁中书舍人,往谢郑丞相居中。谓曰:‘君作紫微舍人,首草者何人词耶?’”[27]也常作紫禁,如杨万里诗云:“辛卯中书落笔年,曾陪学士堵墻间……一尊话别休辞醉,报政归来紫禁班。”[28]所言紫禁班,即为中书舍人。牟巘言:“上方眷留于紫禁,以夏卿而掌帝制。”[29]在紫禁之地掌撰写皇帝制诏者,即翰林学士,吴则礼云“玉堂念昔掌帝制”,[30]宋代翰林院别称玉堂,周必大《玉堂杂记》即其在宋孝宗朝任翰林学士期间的笔记。

在宋代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紫色,即按不同色彩区分品官级别的章服:“宋因唐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元丰元年,去青不用,阶官至四品服紫,至六品服绯,皆象笏、佩鱼,九品以上则服绿,笏以木……中兴,仍元丰之制,四品以上紫,六品以上绯,九品以上绿。”[31]宋朝一品、二品、三品的高官,章服为紫色;四品、五品的中级官员,章服为朱红;六品、七品的中下级官员,章服为绿色;八品、九品的低级官员,章服为青色。其间,最高贵的紫色是间色,最低贱的青色却是正色,中级的朱红也是正色,而且是宋朝的本命色——火德尚赤,“赤即朱也”。[32]但偏偏让间色占据最高位,不能说不是色彩本身的魅力贵重起着主要作用。故而有士大夫指责道:“后世衣服之制废,言其无义,则紫者朱之乱色也,二品以上服之,朱为之次焉”。[33]元丰改官制后,章服由紫、朱、绿、青四色,简化为紫、绯、绿三色,减少了级差,并改朱(赤红)为绯(深红),使服色全部有间色组成,且品位下移到六品:紫色扩大,下降到四品。

皇帝休闲时喜欢穿紫色,有图画为证:元人钱选临宋代苏汉臣的《宋太祖蹴鞠图》,描绘宋太祖、宋太宗与近臣六人踢球的场景,其中正在踢球的宋太宗和两位近臣均穿紫袍;宋徽宗所画《听琴图》,居中的自己也穿紫袍。北宋后期有“御爱紫”说法出现(详见下文),典型地说明了皇家爱紫。

紫色章服,无疑是所有官员尤其是中下级官员最喜爱向往的。正式的章服以外,诸多中下级官员常以种种机缘,叨光借照,堂而皇之地穿上紫衣。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赐紫。官位不及而有大功、或年资长久、或为皇帝所宠爱者,特加赐紫,同时赐金鱼袋,合称赐金紫,以示尊宠。如:“凡观察判官以上,绯十五年乃赐紫。”[34]是为年资赐紫;“升朝官该恩……着绯及二十周年赐紫金鱼袋。(特旨者系临时指挥。)”[35]所谓特旨,就是皇帝一时的意愿,如钱象先由河北江东转运使召兼天章阁侍讲,“详定一路敕成,当进勋爵,仁宗以象先母老,欲慰之,独赐紫章服。”[36]只是皇帝为了让钱母高兴而赐紫。二是借紫。主要用之于外任的中下级官员。如太平兴国二年(977),宋太宗“诏朝官出知节镇及转运使、副,衣绯、绿者并借紫。知防御、团练、刺史州,衣绿者借绯,衣绯者借紫”;北宋中期以后,“为知州、监司者,许借紫;任满还朝,仍服本品,此借者也。”[37]既然是借,只能在该任期内享受,期满回朝还要返还,打回章服原形。

对于紫色章服的泛滥,宋仁宗明道二年(1033),侍御史庞籍指责道:“金紫者,文臣之贵服也。祖宗以来,谨重赐与。自前或因差遣上殿,特恩赐之,然多是已在升陟任使者。近年伏见有差遣未出常调,或只是知县之类,因公事上殿,亦得改赐。遂使三品之服渐成轻易。”[38]连知县都有机会穿紫,如此一来,朝堂上以前的“满朝朱紫贵”,逐渐变成了满朝全是紫。

紫色地位的高贵,更多表现在对自然美的赞颂用词,是春光的最佳代表。脍炙人口的朱熹《春日》云:“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39]春天中最灿烂、最具代表性的是万木葱茏、百花盛开,典型色彩就是紫色和红色。“万紫千红”作为成语,通常以为出自朱熹。[40] 其实,早在北宋初期就已经出现,现知最早使用者是著名学者邵雍:“万紫千红处处飞,满川桃李漫成蹊。”[41] 此后多有沿用,如文学家张耒:“万紫千红休巧笑,人间春色在檀心。”[42]女诗人朱淑真:“万紫千红浑未见,闲愁先占许多般。”[43]诗僧释文珦:“万紫千红都谢了,绿阴时见采桑人。”[44]道士白玉蟾:“好将杖屦西园看,万紫千红一夜空。”[45] 不但诗句,词句也有,如洪咨夔《临江仙》:“万紫千红鬓上粉,聚成一撮精神。”[46] 李曾伯《满江红》:“万紫千红都不似,玉奴一白三数蕚。”[47]等等。而在单独形容紫时,往往用“贵紫”,如:曹勋《诉衷情》:“绮罗金殿,醉赏浓春,贵紫娇红。”曹勋《金盏倒垂莲》:“满阑嫩红贵紫,道尽得、韶光分付。”[48]所有这些,表明春光的美在于紫和红,现实世界中红花总比紫花多,但紫色的表现力最强,以“万”而紫,以“千”而红,又一次抢了红色的风头和话语权,更反映了宋人对紫色的热爱。

二、紫色的蔓延与开放

宋代社会中穿紫色服装者,除了品官章服外,还有两大团体也是合法的。

一是军队,紫衫是低级武官以及相当一部分部队士兵的军装。“紫衫。本军校服。中兴,士大夫服之,以便戎事。绍兴九年,诏公卿、长吏服用冠带,然迄不行。二十六年,再申严禁,毋得以戎服临民,自是紫衫遂废”。[49]北宋时军校的军装是紫衫,便于奔走作战,南宋初的战争期间,文官也服紫衫以适应,经两次禁令才予制止。天圣七年(1029),枢密院报告:“御马直于荣鬻自制紫衫,而开封府以军号法物定罪,请下法官议。而审刑院言紫衫荣所自制,非官给,难以从军号法物定罪。”[50]这一案例说明紫衫属于制服,具有辨别部队番号身份的严肃性。宋仁宗时,张方平上书投诉道:“臣尝入朝,见诸军帅从卒,一例新紫罗衫,红罗抱肚,白绫裤,丝鞋,戴青纱帽,长带绅,鲜华烂然。……盖一卒之服,不啻万钱。”[51]开封军队将领的随从士兵“紫罗衫”等全套豪华军装,价值约十贯。南宋中期的赵彦卫载:“军人之衣绯紫,亦是别其军号;今厢、禁军皆衣紫,惟浙漕司兵士独衣绯衲,颇存往制。”[52]则是北宋时不同的部队以紫色或绯色军装来区别,而南宋时期除了极个别部队外,无论禁军还是厢军,都穿紫色军装。

二是高级僧道。宋代沿袭唐代制度,向高僧名道颁发表明政治地位和荣誉的紫衣师号,其形式主要有荐举奏赐、定额拨赐、资历赐与、临时颁赐、进纳购买等。其中的赐紫衣,即朝廷赐予紫衣或紫方袍、紫袍、紫罗衣、紫袈裟等,以示嘉奖宠贵,得到紫衣者就被尊称为紫衣僧道。[53]如每年宋太祖生日,“准旧制,左右街僧道合簾前赐紫衣师号者一十人”。[54] 如同章服中紫色为高官一样,紫衣僧道也是宋代最高等级的宗教人士,有“僧紫”“道紫”之说。南宋初年紫衣商品化,朝廷开始出售紫衣帖,如建炎三年(1129),“紫衣见卖四十贯,师号每道见卖三十五贯”,[55]看得见的紫衣价格高于师号,目的都是筹集军费。这就意味着穿紫衣的僧道数量更多。紫色军装与紫衣师号,都是朝廷制定或赐予的,前者表明是国家军人,后者表明是朝廷赏识的高级僧侣,都来源于官方。

问题的关键在于,广大平民百姓有没有穿紫的权力?

在西方的历史中,紫色总是与帝王相伴。如四世纪的罗马帝国非常看重这种和皇权对等的颜色,只有皇帝可以穿(泰尔)紫,其他人穿会惹来杀身之祸。后来规定人人都可以穿(泰尔)紫,但必须向皇帝支付高昂的费用,[56]意味着穿紫即为富贵的象征。宋代社会与之大不相同,不但皇家没有垄断,官方也不独占,而是经过一番波折后,从宋太宗朝开始向平民百姓全面开放。

宋初沿袭的五代旧制,礼法等级制度比较混乱。太平兴国七年(982),宋太宗要求翰林学士承旨李昉整理制定士庶车服之制,中心思想是提倡节俭、禁止僭越。李昉在报告中提出:“近年品官绿袍及举子白襕下皆服紫色,亦请禁之。其私第便服,许紫皂衣、白袍。旧制,庶人服白,今请流外官及贡举人、庶人通许服皂。”均得到批准。端拱二年(989),宋太宗又诏:“县镇场务诸色公人并庶人、商贾、伎术、不系官伶人,只许服皂、白衣,铁、角带,不得服紫。文武升朝官及诸司副使、禁军指挥使、厢军都虞候之家子弟,不拘此限。”但到了五年以后的至道元年(995),“复许庶人服紫。”[57]这段整理全国服饰的历史历时十余年,围绕着紫色服装是否开放的主线,经历了三个阶段。

其一,宋初的低级官员和举子虽不敢公开穿紫色外衣,但在袍内悄悄穿紫。官方认为有违礼制,予以禁止。但同时允许在家中可以穿紫色衣服,满足了部分愿望。

其二,七年以后的情况表明,针对低级官员和举子的官方禁令作用如何并不知道,更广大的基层公人和百姓、商人、工匠、民间艺人等却纷纷穿紫。朝廷按倒葫芦瓢又起,只得再下禁令,同时又一次退让,允许中高级官员的子弟穿紫,以为特权。

其三,在禁令失效的背景下,宋太宗干脆开放:至道元年六月,“复许庶人服紫。帝以时俗所好,冒法者众,故除其禁。”正式诏令云:“先是端拱二年十一月乙酉诏书,申明车服制度,士、庶、工商先不许服紫。自今许所在不得禁之。”[58]公开否定了端拱禁令。坦陈的原因是“时俗所好,冒法者众”,广大民众宁愿犯禁也要追求紫色,朝廷防不胜防,步步退守,如同“满园春色关不住”,在禁紫问题上彻底失败,最终只好顺从民意。如此无可奈何的慷慨,满足了广大人民服紫的愿望。如米芾言:“士子国初皆顶鹿皮冠,弁遗制也,更无头巾……又其后,方见用紫罗为无顶头巾,谓之额子,犹不敢习庶人头巾。其后举人始以紫纱罗为长顶头巾,垂至背,以别庶人黔首。”[59] 士子和举子可以佩紫色头巾,以显示不同于平民百姓的身份。

如前文所言,紫衫是军装,南宋初也是士大夫普遍的官服,后来遂普及到民间。宋孝宗时李桩报告道:“伏自军兴以来,士大夫服紫衫以便戎事,不为过也,而四方皂吏士庶服之,不复有上下之别。且一衫之费,贫者亦难办,甲服而乙不服,人情所耻,故虽欲从俭,不可得也。不惟紫衫,其他衣服华侈,绮绣絣金,异色奇巧,日益以甚,所以民多贫困,不知节约故也。”[60]披露了南宋时期平民普遍服紫的历史事实,因其色成本高,穷人难以负担,但因已成攀比风气,不穿为耻,故而哄抬了奢侈之风。如南宋时的福建闽风俗,“自搢绅而下,士人、富民、胥吏、商贾、皂隶衣服递有等级,不敢略相陵躐。士人冠带或褐笼衫,富民、胥吏皂衫,农、贩、下户白布褴衫……三十年后,渐失等威,近岁尤甚。农贩细民至用道服、背子、紫衫者”。[61]按其说法,自绍兴中期以来,连农民都不顾等级限制而穿紫衫。

不仅是服装,紫色纺织品在民间普遍使用。如妇女外出时蔽尘的面巾披肩----紫色的盖头,在北宋中期流行起来:“今世士人往往用皂纱若青,全幅连缀于油帽或毡笠之前,以障风尘,为远行之服,盖本此。又有面衣,前后全用紫罗为幅下垂,杂他色为四带,垂于背,为女子远行,乘马之用,亦曰面帽。”[62]还有室内的紫色幕帐。绍兴年间,秦昌龄“调宣州签判,归,中涂感疾,至溧水,疾亟,寓于王季羔宗丞空宅中。忽觉寒甚,欲得夹帐,县令薛某买紫罗制以遗之,遂死于其间。”[63]室内紫色的帷幕,颇显温馨舒适。

染紫工序多,成本高,因而市场上同样的物品,紫色的价格常高于其他色彩。如临安市场上,用兜罗树上柳絮状棉编织而成的兜罗锦,“元本出西夏,新旧收藏色要鲜。紫者价高青者次,白无点污做钱看。兜罗锦出西夏国,此物纸捻成,稍旧者,直钱四五千,紫青色新好者,十贯左侧。”[64]西夏出产的兜罗锦,以紫色最贵。疋毡是面积如一匹官绢大小的毛毡,宋宁宗时的临安商人记载道:“疋毡有如官绢阔,柔掿之时软若绵。粗者价低细者贵,紫者不下二十千。……紫者价高,青白者价小”。[65]颜色以青白色为差,紫色为好,优良者每件不下二十贯。紫线座是高级官员骑马时用的座垫,重一百两,也是身份的一个标志,如同章服:“武官副使已上及入国副使方得用,其余官员不得用此物。新造者百千已上,工钱在外。现成买后,约直钱五十千左侧”。[66]新造的紫线座,仅原料成本就一百多贯,临安市场上买卖的二手货一般是五十贯。熙宁六年(1073年),日本僧人成寻在开封记载道:“张行者以钱五贯四百文买紫纱三疋来,为充夏单衫袈裟裙也。”[67]以五贯四百文购买紫纱三匹,每匹合一贯八百文。宋人对紫色不懈的追求,拉动起紫色经济的繁荣。

三、紫色变化与政治问题

紫色的解禁以及宋人对紫色的热爱,不可避免地促进着创新的紫色。

在染色方面,宋朝有两次创新或改变。正如明人方以智所言:“宋以绯紫为章服,故重之,故其色亦屡新也。” [68]官民互动,爱紫玩出了花样。

第一次是创造了油紫。长期以来,紫色与朱红区分不大。宋仁宗末期,一位从南方到开封的染色工匠,推出新的染色技术。:“京师染紫,变其色而加重,先染作青,徐以紫草加染,谓之油紫,后人指为英宗绍统之谶……自后只以重色为紫,色愈重人愈珍之,与朱大不相类。”[69] 其色泽沉着厚重,成了黑紫色,十分引人注目。法定的紫服是赤紫,以红为主,黑紫则是以黑为主。沈括解释道:“世以玄为浅黑色,璊为赭玉,皆不然也。玄乃赤黑色,燕羽是也,故谓之玄鸟。熙宁中,京师贵人戚里多衣深紫色。谓之黑紫,与皂相乱,几不可分,乃所谓玄也。”[70]黑紫即古代的玄色,“出于黑而胜于黑”,盖压了黑,又有了“紫之夺黑”的“劣迹”。

关于油紫,常见有染色时用油渍的说法。如王得臣言:“嘉祐染者既入其色,复渍以油,故色重而近黑,曰‘油紫’。未几,英宗入继大统,秘书丞甄履尝为《继圣图》著其说。后又为黑紫,神宗诏禁止,于是乃加鲜赤矣,世又目为‘顺圣紫’云,盖色得正也。”[71]其实,纺织品油浸之后很难再染色,应是望文生义。油紫之义,是指其紫如同被油浸过一样,色泽光润沉着。《史记·宋微子世家》有“禾黍油油”之语,索隐云:“油油者,禾黍之苗光悦貌。”[72]明人则云:“宋仁宗时有紫帕,为油所渍,其色近玄,因命染人仿而为之,谓之油紫。”[73]这一解释比较接近本义。时人为什么说油紫“为英宗绍统之谶”呢?因为油紫与“犹子”同音,而宋英宗是宋仁宗的养子即犹子。其说源自英宗即位之初,一位叫甄履的官员作《继圣图》,其序言中指出:“又迩来市民染帛,以油渍紫色,谓之油紫,油紫者,犹子也,陛下濮安懿王之子,视仁宗为诸父,此犹子之义也。”这显然是阿谀奉承之谎言,宋英宗一眼就识破:“其言诡诞不经,英宗圣性高明,尤恶谀谄,书奏,怒其妖妄,御批送中书,令削官停任。天下伏其神灵。”[74]色彩名称的谶纬解读,使色彩的象征性和政治性更加凸显。

众多服紫的高级官员既以黑紫为公服,百姓也不甘落后,纷纷效仿,盛行一时。色彩的混乱,造成礼教问题,便成了政治问题。不过像宋代其他政令一样,此事也是禁而不止。熙宁九年(1076),宋神宗朝再次制止:“禁臣僚公服黑紫色”。[75]与嘉祐禁令不同的是,前者范围是“天下”,后者范围仅是官员的公服,百姓不禁了,官员私下当便服也不禁了。有史料说:“黑紫者若着油紫,后改名多紫。神宗恶其乱色,累惩朝臣。”改名之举,不过是敷衍诏令,自欺欺人而已;到了元丰末期,改名“多紫”后愈演愈烈,连宰相韩维也穿着黑紫公服上朝。元祐元年(1086)正月,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传宣殿着黑紫者,若着,入即弹奏。服黑紫,韩资政维也……是时,有司乞坐违制之罪,诏虽不从其重典,而令奏劾,大理坐不应公罪。”[76]虽属公罪,也只是让上奏章检举弹劾,无法按违制治以重刑。毕竟当时朝政中心是实行元祐更化,顾不上也不能严厉打击,况且是宰相带头,遂不了了之,任其蔓延,后遂在南宋普及开来。“中兴以后,驻跸南方,贵贱皆衣黝紫,反以赤紫为御爱紫,亦无敢以为衫袍者,独妇人以为衫褑尔。”[77]原来的流行的赤紫因为有“御爱紫”的名号,除了历来不禁止的妇女外,竟无人敢穿,黑紫几乎一统天下。

北宋的黑紫创造了新的色彩和染法,解决了朱紫难分的历史难题。从“言者以为奇邪之服”[78]以及“乍见者皆骇观”可知,这种紫色的新奇令人惊讶;再从屡禁不止、南宋贵贱皆衣黝紫的趋势看,新色彩受到民众的广泛追捧。

第二次是引进了北紫。宋仁宗以来,全国的风气转向,“只以重色为紫,色愈重人愈珍之,与朱大不相类。淳熙中,北方染紫极鲜明,中国亦效之,目为北紫,盖不先染青,而以绯为脚,用紫草极少。其实复占之紫色而诚可夺朱。”[79]从宋仁宗末到南宋前期,黑紫已经流行了一百余年,物极必反,不免有审美疲劳之虞,继而看中了北方传来的以“极鲜明”为特色的北紫。与黑紫不同的工艺是先染绯而不是先染青,再用很少的紫草染紫,也即仍是以红为主。其实是恢复了过去的传统紫色,与王得臣所言宋神宗时“乃加鲜赤”的“顺圣紫”大同小异。宋光宗绍熙年间,袁说友上奏痛陈临安府近年“衣冠服制习为虏俗,官民士庶浸相效习,恬不知羞……臣朝夕所愤懑不平者,兹不暇缕,姑以最甚者言之。紫袍紫衫,必欲为红赤紫色,谓之顺圣紫……欲望陛下亟发宸断,尽行禁戢,宣谕临安府守臣,日下多方约束,严行止絶前项异服等,如有违戾,许人告首,支给厚赏。犯人取旨编配施行,其染并手作人亦編管他郡。”[80]可见所谓的“北紫”就是“顺圣紫”,但因从金国传来,带有政治色彩,他已经无法接受,极度愤怒,请求严惩包括染匠在内的所有涉案人员。这一时尚轮回用了百余年,宋人对紫色的喜爱换个色度依然持续。

结 语

在传统的正间色等级观念中,紫色名分最受歧视,但在社会生活中,紫色在宋代实际上同红色一样也是尊贵之色。宋朝品官的章服中,一品、二品、三品的高官服紫。对中低级官员还以种种名义给与赐紫、借紫的待遇,致使“满朝朱紫贵”变成了满朝全是紫。其风头在许多方面盖过了国色朱红。将飞黄腾达者形容为“大红大紫”,即是唐宋章服的反映。始见于北宋的赞美春光的“万紫千红”一词,更反映了宋人对紫色的热爱。面对百姓服紫的热潮,宋代社会与西方不同,皇家没有垄断紫色,从宋太宗朝开始向百姓全面开放,贵贱共享。由此带来紫色服饰等的大发展,促进了紫色的创新。先是创造了油紫即黑紫,解决了朱紫难分的历史难题;另一重大创新是烧制出紫的瓷釉色彩,开辟了陶瓷美学的新境界。

宋代紫色一直不甘于间色的地位,以其“惑人”的色彩强势发展,配角抢了主角的戏,在许多方面“夺朱”、势压正色,将正色、间色贵贱之分的藩篱打破,人为的是非仍由人的喜好推翻。这一现象充分说明了正统保守的礼法无法阻挡人们对美的追求,从而推动了思想文化和社会经济的发展,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与红(赤)、黄、青一样,紫色也是贵贱共享,宋代可谓尚红(赤)、尊黄、喜青、爱紫。

注 释

[1] 黎靖德编,王星贤点校:《朱子语类》卷四七《恶紫之夺朱章》,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188-1198页。

[2] 周南:《山房集》卷四《弃砚答》,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69册第51页。

[3] 岳珂编,王曾瑜校注:《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校注·稡编》卷一九《奉诏移伪齐檄》,北京:中华书局,2018年,第1074页。

[4] 张方平撰,郑涵点校:《张方平集》卷三三《江宁府重修府署记(奉敕撰)》,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 , 2000年,第533页。

[5](汉)刘熙撰,(清)毕沅疏证、王先谦补,祝敏徽、孙玉文点校:《释名疏证补》卷四《释采帛》,中华书局2008年,第148页。

[6] 罗大经撰,王瑞来点校:《鹤林玉露》甲编卷六《紫败素》, 第103页。

[7] 王逵撰,黄宝华整理:《蠡海集》,《全宋笔记》,郑州:大象出版社,2019年,第7册第300页。

[8] 杨侃撰,车承瑞点校:《两汉博闻》卷八《紫微宫》,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465页。

[9] 《宋史》卷八五《地理志》,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2098页。

[10] 欧阳修撰,李伟国点校:《归田录》卷一,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第10-11页。

[11] 释梦真著:《续籁鸣集·感时》,许红霞辑著:《珍本宋集五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185页。

[12] 《宋史》卷七《真宗纪二》,第138页。

[13]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五,大中祥符四年正月丁酉,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1708页。

[14]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瑞异》一之二一,第2604页。

[15] 文莹撰,郑世刚、杨立扬点校:《湘山野录》卷上,北京:中花书局,1984年,第12页。

[16] 金盈之撰,周晓薇校点:《新编醉翁谈录》卷四《京城风俗记·四月》,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14页。

[17] 赵彦卫撰,傅根清点校:《云麓漫钞》卷一二,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第222页。

[18] 释居简著:《北涧和尚外集•拙庵老人退径山归玉几》,许红霞辑著:《珍本宋集五种》,第30页,

[19]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六九,大中祥符元年五月壬午,第1545页。

[20]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八四,大中祥符八年五月丁未,第1930页。

[21] 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四《皇太子纳妃》,第396页。

[22]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一之四一,第4439页。

[23]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职官》三六之六六,第3923页。

[24] 周必大撰,王瑞来校证:《周必大集校证》卷一三一《重华宫会庆节贺表》,第2048页。

[25] 郭若虚撰,王其祎校点:《图画见闻志》卷三《纪艺中》,第27页。

[26] 楼钥著,顾大朋点校:《楼钥集》卷八六《沈宪敏公枢挽词》,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1502页。

[27] 蔡绦撰,冯惠民,沈锡麟点校:《铁围山丛谈》卷三, 第44页。

[28] 杨万里撰,辛更儒笺校:《杨万里集笺校》卷二二《送钱寺正出守广德军二首》,北京:中华书局 , 2007年,第1117页。

[29] 牟巘:《牟氏陵阳集》卷二〇《通陈制使启(存)》,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88册第177页。

[30] 吴则礼:《北湖集》卷二《鱼侯以上已日宴高阳偶成长句》,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2册第425页。

[31] 《宋史》卷一五三《舆服志》,第3561、3562、3563页。

[32] 李攸:《宋朝事实》卷一一《仪注》,北京:中华书局,1955年,第184页。

[33] 黄裳:《演山集》卷四五《服制》,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0册第295页。

[34] 《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第3696页。

[35] 《宋史》卷一七〇《职官志》,第5075页。

[36] 《宋史》卷三三〇《钱象先传》,第10630页。

[37] 《宋史》卷一五三《舆服志》,第3563页。

[38] 赵汝愚编,北京大学中国中古史研究中心校点整理:《宋朝诸臣奏议》卷一二,庞籍:《上仁宗请改复祖宗旧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05页。

[39] 朱熹著,郭齐、尹波点校:《朱熹集》卷二《春日》,第98页。

[40] 广东、广西、湖南辞源修订组,商务印书馆修订组编:《辞源(修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2685页。

[41] 邵雍著,郭彧、于天宝点校:《邵雍全集·伊川击壤集》卷一九《落花吟》,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397页。

[42] 张耒撰,李逸安、孙通海、傅信点校:《张耒集》卷三二《木香》,第562页。

[43] 朱淑真撰,郑元佐注:《朱淑真集注》卷三《雨中写怀》,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第35页。

[44] 释文珦:《潜山集》卷一二《晚春》,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86册第393页。

[45] 白玉蟾撰,盖建民辑校:《白玉蟾诗集新编》卷四《胡中隐庵中伤春》,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118页。

[46] 洪咨夔著,侯体健点校:《洪咨夔集·平斋词·临江仙》,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8年,第784页。

[47] 李曾伯:《可斋续稿》后卷一一《满江红·又(招云岩朔斋于雷园二公用前雪韵赋梅)》,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79册第817页。

[48] 曹勋:《松隐集》卷三八《诉衷情》、卷三九《金盏倒垂莲》,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127册第567、572页。

[49] 《宋史》卷一五三《舆服志》,第3578页。

[50]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天圣七年十月丁未,第2525页。

[51] 张方平撰,郑涵点校:《张方平集》卷一八《再对御札一道》,第232页。

[52] 赵彦卫撰,傅根清点校:《云麓漫钞》卷三,第41页。

[53] 郭学勤:《论北宋佛、道二教管理制度》,《盐城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期;唐代剑:《宋代道冠紫衣、师号制度》,《宗教学研究》1997年第1期。

[54](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礼》五七之三三,第2006页。

[55]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三之二八,第3384页。

[56] [英]卡西亚·圣克莱尔著,李迎春译:《色彩的秘密生活》,第187页。

[57] 《宋史》卷一五三《舆服志》,第3574页。

[58] (清)徐松辑,刘琳、刁忠民、舒大刚、尹波等校点:《宋会要辑稿·舆服》四之五,第2229页。原标点作“复许庶人服紫(帝)[带],以时俗所好”,显误。

[59] 米芾撰,燕永成整理:《画史·唐画(五代、国朝附)》,《全宋笔记》,第20册第197页。

[60] (明)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李桩奏,第1546页。

[61] 梁克家纂修,李勇先校点:《淳熙三山志》卷四○《元日》,第1641页。

[62] 高承撰,(明)李果订,金圆、许沛藻点校:《事物纪原》卷三《帷帽》,第139页。

[63] 洪迈撰,何卓点校:《夷坚志•丙志》卷一六《秦昌龄》,第502页。

[64] 佚名等著,李音翰、朱学博整理校点:《百宝总珍集》卷九《兜罗锦》,《宋元谱录丛编》,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年,第59页。

[65] 佚名等著,李音翰、朱学博整理校点:《百宝总珍集》卷九《疋毡》,第59-60页。

[66] 佚名等著,李音翰、朱学博整理校点:《百宝总珍集》卷七《紫线座》,第52页。

[67] [日]成寻著,王丽萍点校:《参天台五台山记》卷八,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268页。

[68] (明)方以智:《通雅》卷三六《衣服(彩色)》,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857册第691页。

[69] 赵彦卫撰,傅根清点校:《云麓漫钞》卷一○,第172页。

[70] 沈括:《梦溪笔谈》卷三《辨证一》,《全宋笔记》,第13册第23页。

[71] 王得臣撰,俞宗宪点校:《麈史》卷一《礼仪》,第10页。

[72] 司马迁:《史记》卷三八《宋微子世家》,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1621页。

[73] (清)陈元龙:《格致镜原》卷五五《帕》,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32册第126页。

[74] 魏泰撰,燕永成整理:《东轩笔录》卷四,《全宋笔记》,第20册第234页。

[75]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三,熙宁九年二月丁酉,第6681页。

[76] 莫君陈撰,夏广兴整理:《月河所闻集》,《全宋笔记》,第12册第243页。

[77] 王栐撰,诚刚点校:《燕翼诒谋录》卷五,第44页。

[78]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九七,嘉祐七年十月己丑,第4782页。

[79] 赵彦卫撰,傅根清点校:《云麓漫钞》卷一○,第172页。

[80] (明)黄淮、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二○,袁说友奏 第15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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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潘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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